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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子衝著老者甜甜一笑，他雖然渾身寒氣，但卻笑得很開：&ldo;鎖子叔！&rdo;

鎖子叔穿著帶補丁的棉襖，但很乾淨，肩頭搭塊毛巾，他是飯鋪&ldo;挑簾的&rdo;，兼做雜役。

鎖子叔咂咂嘴，想拉過小叫花子。可小叫花子二話沒說，轉身從門後頭拿過笤帚簸箕，沖鎖子叔笑笑，直接走向店中間的爐子。

他蹲在爐前扒爐灰，手腳十分麻利。鎖子叔站在那裡看著，無奈地嘆氣，回臉看向窗外。

小叫花子端起爐灰走向後邊。

鎖子叔走向爐子，從爐臺上端過一個黑碗，裡面連湯帶水有半碗食物。他看看，站在那裡，等著小叫花子回來。

小叫花子回來了，他把笤帚簸箕放回原處：&ldo;鎖子叔，盆在哪？我再把桌子擦一遍。&rdo;說著四處亂找。

鎖子叔一把拉過他：&ldo;六子，別擦了。我都擦過了。&rdo;隨之關心地問：&ldo;今天要著吃頭了嗎？&rdo;

&ldo;嘿嘿。天冷，人家的門都關得嚴實，聽不見我叫喚。嘿嘿。&rdo;

鎖子叔嘆口氣：&ldo;六子，今天太冷，來吃飯的人少，也沒剩下什麼東西。先吃了這口吧。&rdo;

六子抬頭看看鎖子叔，接過碗來，三口兩口扒了下去。然後他開始舔碗。鎖子叔不忍再看，迴避開了這個場面。&ldo;多冷的天呀！&rdo;他自語著，走向門那邊的窗戶。

碗底上有個蝦皮，他怎麼舔也舔不著，於是就用筷子撥。可那蝦皮就是不肯就範。他急了，放下筷子，用兩個指頭捏起來。他捏著蝦皮的尾部，衝著視窗的亮光照著看，蝦皮半透明。他翻來覆去地看一會兒，似是欣賞。然後笑了：&ldo;我還治不了你！&rdo;說罷放在舌頭上，然後專門用槽牙用力嚼。臉上有解氣的表情。

鎖子叔回過身來：&ldo;六子，今天是臘八。這臘七臘八，冷煞叫花。今黑夜你可小心，千萬別睡著。尋摸著找個糙垛，要不看看誰家的門洞子裡背風，對付一宿。&rdo;

六子笑笑：&ldo;鎖子叔，你放心，凍不死我。昨天不比這冷？我也沒事。鎖子叔，我走了，趁著天還沒黑透，我再去要要。興許再碰上苗瀚東苗少爺那好心人，再給個大白饃饃呢！&rdo;他說完昔日的美夢，笑著，就要走。

老者一把拉住他，從懷裡掏出半塊黑乎乎的餅，塞到六子手裡，叮囑道：&ldo;六子，你要是要著吃頭，就留著；要是要不著，就拿出來吃了。六子，咱爺兒倆不認不識的，可我就是惦著你。我晌午吃了一半，想起了你，這半塊說什麼也咽不下去了。六子，我看這天要下雪，要不，今天黑夜你就去我那窩棚對付一宿？你嬸子瞎，也不嫌你髒。&rdo;鎖子叔說完躬著身，等著他的答覆。

六子拿著那半塊黑餅，眼裡噙著淚。他看著鎖子叔，鎖子叔伸手撫摸一下他那雜糙似的頭髮，一老一小，在昏暗的店堂裡點綴著時代。

六子把餅揣到懷裡，用襖袖子擦了一下淚，昂起頭來，目光炯炯地對老者說：&ldo;鎖子叔，趕哪天我發了財，我給你老人家金元寶！&rdo;

老者嘆口氣，苦笑著：&ldo;六子，叔等著……&rdo;口氣十分渺茫。

六子用堅毅的目光看著鎖子叔：&ldo;叔，你別不信！說書的說了，&l;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r;，&l;皇上輪流坐，今天到咱家&r;！我也是堂堂的漢子，我就不信我陳六子要一輩子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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