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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爵笑笑,慢慢道:「是非想非非想。」
陸雙行似懂非懂,收起手臂在他腿上趴了片刻。稍頃謝爵彈了下他腦袋,笑說:「困了?」
「沒有,」陸雙行便又抬頭,「我在想那個飛素會是從哪裡來的。」
「嗯,」謝爵哄小孩似的點頭,「從哪裡來的呢?」
陸雙行仔細回憶須臾,慢慢分析道:「我覺得他不像遠行客。一則行囊太少,二則他身上穿的雖是粗衣,卻不沾風塵,乾淨,而且幾乎沒有磨損。還有,如果他不是剔骨先生,為什麼要隨身攜帶畫骨的骨骼。那些包袱裡的骨架遠不及一具骷髏,沒準兒是他從哪兒撿來的。還有刀,看著像是橫刀,我從未見過剔骨先生使橫刀的。橫刀需要技巧,許多剔骨先生半路出家,使起橫刀來未必比粗重耐砍的好。」
他說著正色了些,「說實話,我覺得他是畫骨。」
謝爵不置可否。陸雙行又想起一事來,從懷裡摸出仔細包著的東西,解開了拿給師父看,「對了,白天我發現的——」
裡麵包著的東西是從吳宅吳夫人的花園內取來的碧草,此時那些碧草竟全部變成了烏黑的,但又不似腐壞,彷彿是被墨染黑了。謝爵眯縫起眼睛看了看,微訝道:「這是……」
陸雙行沉聲道:「看著跟琴琴瑟瑟從土堡帶回來的那些烏草一模一樣。」
謝爵蹙著眉一言不發半晌,屋裡昏暗,他的眼底跟著也漆黑無底。陸雙行看著他,直覺師父有什麼話要說。他並不催促,耐心等著。謝爵抿了下嘴,收起那烏草從床沿滑到地上、和陸雙行挨在一起。師徒倆離得很近,幾乎頭挨著頭,謝爵緩緩低聲道:「雙行,吳夫人死前,跟我說了一句話。」
當時吳夫人出人預料突然自盡,陸雙行來不及趕過去,但謝爵的反應比平時要激動。他原以為是因為師父也被畫骨猝然自盡打了個措手不及,不想是這樣。
謝爵聲音放得極輕,繼續道:「她跟我說……若見諸相非相。」
「什麼?」陸雙行不由問說。
謝爵不解釋這句話,轉而道:「這句話,她不該知道。」陸雙行仍未明白過來,謝爵卻倏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看過我桌上的書,我沒提及,但我想你猜測過那是我從山中帶回來的。」
陸雙行一時語塞,師父甚少提及他幼時在所謂「山中」求法的經歷。他舔舔嘴唇,心中一動,驀地明白了,臉上終於也有了些驚訝神色,「師父的意思是,山中——」
「嗯,」謝爵點頭,「這句話是山中才會有的。但山中無畫骨,我腦子裡亂糟糟的,也許畫骨曾去過山中。」
陸雙行脫口而出道:「世上真的有沒有畫骨的地方嗎?」
謝爵看看他,眼梢微微垂著,可唇角似乎有些淺淺的笑意。陸雙行不喜歡他用這樣的神情看自己,總覺得像是在看一個稚子孩童。
「我從沒有說過山中是這個世上。」謝爵接了句,不等徒弟反應,立刻又說,「近來,我總覺得,我們低估了他們。畫骨也許一同隱藏著一個秘密、我們毫無所覺的秘密。」
他伸出手,在翻掌間那手慢慢顯出墨玉骨色,「畫骨非人,但在某一刻,可以成為人。而人永遠成不了畫骨,即便你我的身軀皮囊之下,裝著具沉默的骨骼。」
第53章 五十三·複次
陸雙行聽得雲裡霧裡,這並不是適宜師徒倆促膝長談的時刻,他略作思索,沒有深究下去。果然謝爵也沒有長篇大論的意思,只是點了下徒弟的眉心,溫聲道:「趴下睡會兒吧,有事我叫你。」
整夜靜得出奇。飛素這人不知深淺,兩人只輪流睡了會兒,天不亮便聽見對面的房門開了。這人不再來叩門,自顧自下去,樓下傳來木桶投入水井的撲通聲,似乎是要洗漱。陸雙行倚著床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