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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雙行最後看了眼密林,將眼前的一切牢牢記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墨色的骨骼在慢慢褪卻,只留下滿手半乾的暗色血汙。
牽著馬往外走,走了幾步、陸雙行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突然無比無比思念師父。
第104章 一〇四·卷宗
在那裡,象眼窗格的暗影投進光滑平整的地磚上,一動不動;謝爵搬來的矮桌架在那窗花下面,身上也印鐫著盤根錯節的影。那影好似被月光織就了一張巨大的網,虛虛地把他網在其中,翻頁時身子微動,錯綜複雜的格影也動,像是把他的雙手割成了無數碎片。
謝爵對許多卷宗的內容瞭如指掌,好些事現在閉上眼睛便似乎近在咫尺。他果真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抬頭從象眼格的空隙間看了看外面。那時他還小,趴在窗欞上貪看月光,唯有那時才能逃離片刻無助與無能。他把「自己」放在身體以外,得以來去無蹤,沒入無盡永存的月宮,便不必再輾轉苦痛於藐小的身軀。後來他才回來,回到白骨叢生的世界,只因為終於能夠拔刀捍衛一切。
琴琴瑟瑟、雙行;同袍,徒弟,他真的沒有辦法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一眨眼謝爵就變回了多年前那個失去母親的孩子,躲在窗欞組成的大網下繼續被無助和無能籠罩。被自己年幼弱小的皮囊囚禁、被長大後日漸孱弱的身軀囚禁,他不能再把自己抽出去、抽出去放在月宮上——
桌上茶盞裡的水早已涼透了,滾進喉嚨裡也是冰的。風不知自何處吹來,把攤開著的卷宗翻過幾頁。謝爵把單獨挑選出來的卷宗重新核對了一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一些怪事。
自分骨頂設立以來,活骨案共六樁,六樁活骨案全部集中在安厚四十年和四十一年之間發生,往後至今再未出現。雖說也可能有活骨零星被剔骨先生誅滅過,但終究分骨頂才是那個大頭兒。謝爵總覺得這是件需要注意的事情,又隱約有些擔憂:活骨實在太少見,會不會有些骨差根本沒能發現自己誅滅的畫骨就是活骨呢?
他把六樁活骨案再看了一遍,閉上眼細細回憶那幾年。那幾年畫骨猖獗一時,恰逢安厚四十二年天災忽現,日子簡直要過不下去了。後來分骨頂步入正軌,與其說是畫骨少了,倒不如說是……畫骨開始藏起來了。
謝爵心底有些難以言狀的怪異感覺。他起身出去,卷著其中一樁活骨案的卷宗往外走。夜色已深,整個山頂刮著時大時小的風,把他吹得微微眯縫起眼睛。六樁案子,謝爵經手過一件,剩下那五樁,就是說有十名骨差經歷過。他看了看名字便對上了人,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十名骨差有五個離世了,三個失蹤、衣冠冢早也修過,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還有個現已還鄉,只剩一個仍然在分骨頂做骨差,如今也不年輕了。巧合之處在於,這名骨差經手過的活骨案恰恰是安厚四十年發生在宜州境內!儘管記錄很詳細,謝爵還是想見見這名骨差,聽他親口說說。
他在半山腰上找到了司郎,老伯也休息不了,自有事情在忙碌。謝爵並不廢話,拿著卷宗問說:「這個叫梁志的骨差現下在哪兒?」
司郎略作停頓便回憶起來,張口答說:「剛派出去,不遠,順利的話後天就能回來。」
謝爵點點頭,想了想又問說:「誰和他一起的?」
司郎抿了下嘴才接說:「是司秀,他帶過司秀……也不知是合得來合不來。梁志的搭檔許骨差死後他就算是拆了夥兒,細算下來這幾年也就跟司秀反覆搭檔過的次數多。有些骨差受不了他行事,梁骨差也是分骨頂元老骨差了,礙於這個不好說那麼多。」
謝爵對梁志印象不深,沒太多交集,卻是對司秀印象深刻。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又沖司郎道:「他回來了我想見見,問問安厚四十一年的一樁案子。」
司郎點頭,嘴動了動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