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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他還是沒想明白，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世上竟還有這樣一座城立於六合之外嗎?城中的每一個來往的魂魄，都各有痴念遲遲不肯入輪迴，卻從未聽見有人言說自己內心的執念和痛苦。

那日他一身白衣血染盡，心口一道一掌長的可怖疤痕，四肢各大穴位鑽了幾個黑沉沉的洞，到了城中竟無人覺得害怕，眾人只搖頭道：

&ldo;又是一個可憐人。&rdo;

祝玄一步步順著斂生河往城外而去，背上的霜寒已經有百年未曾出鞘。他如今不是活人，不是死魂，往日修行了十幾年得來的功夫，不知還能不能用。劍還是那把劍，人卻不是當年跳脫隨性的少年。

他不敢。祝瑜曾一點就破：&ldo;你不敢面對。你怕一旦發覺自己連這把劍都使喚不了，就是真的和過去再無關聯了。&rdo;

&ldo;我真的怕嗎?要真的怕，為何不讓我死得乾脆一點?直接往輪迴裡一跳，管他下一世是人還是畜生呢。&rdo;

這話說得輕巧，可一股&ldo;想要回去&rdo;的勁兒被他壓在心裡，狠狠地憋了一百年。

這一路走去得許久，無妄城中不分晝夜，祝玄估摸了一下也就人世大半天的時間。等到他看到遠處斂生河邊一個銀衣男子時，忍不住道：

&ldo;坐久也不怕腰斷了……&rdo;

他還沒走近，那人已經輕笑著說：&ldo;放心，腰斷不了。&rdo;

祝玄沒料到這人竟聽到了，但也實在沒心思去尷尬甚至都不願意去致歉，直接走上前去坐在了一旁。

他上次來此處，還是二十年前。當時問著男子此處到底處於世間何處?那人只會笑而不語，輕輕搖頭，如今再見，這人竟還在此地枯坐。

&ldo;你怎麼還在這裡?&rdo;

銀衣男子靜靜地看著已經不再冰封的斂生河，輕聲道：

&ldo;那你為何還在這裡?你完全可以拔了冰錐魂飛魄散，再不受相思之苦。&rdo;

祝玄本來的好脾性都被祝瑜和溫平兩個鬧騰鬼給敗光了，如今聽著這人低沉的聲音，心裡也不自覺平靜了下來，他撿起一塊石子丟進河裡，平靜的宛如死水的河面激起一圈漣漪。

&ldo;相思苦嗎?若是苦想必你也不會在這裡，無妄城恐怕也是一座空城了。&rdo;

&ldo;那你是何故?&rdo;

祝玄被問住了，一時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照百年前他的性子，絕不是那般心氣高傲說不出思念不甘的話的人，可如今竟有些不想承認，自己是還在牽掛著早已經不知被遺忘到何處的往日。

可是他憋得慌，片刻後皺著眉頭道：

&ldo;說不清，就是覺得這一生還沒結束。&rdo;

銀衣男子笑了，側臉看了祝玄一眼。祝玄到如今才發現，這人竟長得如此好看。那男子只掃了他一眼，緩緩道：

&ldo;一生始於第一聲啼哭，可真正的開始，卻在於一個立於世間的身份。你說你這一生尚未結束，可在這無妄城中，生生死死似乎看不出什麼分別了。&rdo;

祝玄自嘲地笑了，垂著眼反問：&ldo;那你是何故?&rdo;

銀衣男子輕輕搖了搖頭：&ldo;等一不可得之人，即使千年萬年，只要我願意就行。世間不是所有事，都得要求個你情我願的。&rdo;

祝玄怔怔地看向男子，忽然覺得這人怎麼看怎麼悲傷淒涼，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溫聲說道：

&ldo;當日多謝你救我了。&rdo;

&ldo;不必。我還是第一次見能把斂生河冰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