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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百家飯,穿著百家衣,也管著百家事兒。
誰要是欺負小姑娘,她掰下玉米穗子就砸人。
對父母沒概念,也就不稀罕,跟著奶奶的日子無拘無束。
直到葉舟長得跟地裡的玉米穗子一樣高的時候,村裡相親告訴她們,這是要上學的年紀。
葉舟可不願意被拘束。
村裡校門口報到那天,她排著隊豎著耳朵聽大人說話,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直轉個不停。
村裡人都誇她聰敏過人。
可惜,沒用在正道上——
排到葉舟,她主動問老校長:「大伯,我是屬蛇,可是,我九月一號生的,能背書包嗎?」
就這一句話,葉舟又可以多玩一年,而且第一次擁有生日。
奶奶不急,葉舟不急,村裡也沒人催。
畢竟那時候,「內卷」這個詞還沒人認得。
第二年,葉舟走進學校那一天。
她沒穿鞋,切切實實一步一個「腳印」,比誰家娃都更腳踏實地。
當然也腳踏凳子,腳踏桌子……
無拘無束的童年不會無窮無盡,二年級放暑假,葉舟提前被叫回家。
奶奶心梗急救。
總算有驚無險,但實在是僥倖。
這一次,葉舟哭得難過,抽噎著眼睛紅腫。
奶奶在她額角一戳,「行,今兒個,你卯足了勁兒哭個夠。」
這一天,她明白了奶奶的日子不長,跟奶奶約定:真道別那天,她再哭就是小狗。
葉舟這才第一次知道:奶奶在跨過好多座山的遠方城市裡有親人。
剩下沒幾天的日子,老太太放棄在林場埋骨的念想,瞅著眼前剛上學的葉舟,心一橫還是答應去兒子家住。
九月初秋。
葉舟跟著奶奶連個像樣的揹包都沒有,全部家當只換上兩張火車票。
火車疾馳,秋風吹得白楊葉子嘩嘩作響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遠。
對奶奶而言,前面是歸路,是落葉歸根,也是不堪往事再回首。
對葉舟來說,她還沒有接觸到陌生這個詞,每一次車輪滾動都是刺激好奇心的未知和新鮮。
離開中國最北的黑土地,綠皮火車每一次跨過鐵橋,穿過山洞,葉舟幼小的心都跟著迭起雀躍。
二年級課本上祖國「地大物博」幾個字,這一刻她才感同身受。
車廂裡,對面的爺爺雖然口音有些奇怪,但他會一路上給葉舟講天南海北的故事。
她們帶上車的一袋煮玉米,換成了紙筒裡的神奇泡麵,摸著好玩又好吃的軟糖,袋子裡辣酥酥的花生米……
車窗外,每一次停靠站臺都有舉手擁抱,揮手道別,形形色色的人群是村子裡看不到的色彩。
火車再一次駛進站臺,葉舟牽著奶奶的手,跟車上人道別。
她第一次邁進城市。
鄴城。
這裡沒有玉米地,但也會有很多葉子寬大的樹,樹木花草被修剪過,高中矮三個圓鼓鼓的滑稽造型分列道路兩旁。
葉舟蹦蹦跳跳對著火車站門口的落地玻璃,正擺弄著她油乎乎的兩個羊角辮,不自覺間踏上站前馬路。
突然,一輛黑車伴著刺耳剎車聲按下喇叭,「你他媽不長眼啊!」司機探出腦袋渾罵一句。
葉舟嚇一跳,同時一哈腰,朝著疾馳的車後窗就是一塊石頭撇過去,「你他媽……」
「這麼厲害的小姑娘。」身後傳來的聲音有些陌生。
奶奶摸著葉舟的頭,把她攬到懷裡,「舟子,這是你江叔。」
眼前的男人很高瘦,一身藍灰色的西裝外套,半敞著衣襟,淡淡五官透著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