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入葬(第1/2 頁)
昏暗的祠堂內,幽深得仿若時間的深谷,死寂沉沉。
腐舊的氣息與嫋嫋青煙纏繞,幾縷從門縫窗隙擠入的微光,艱難地劃破濃稠黑暗,勉強勾勒出一個孤影。
那女子身著的青衣本是淡雅素淨,此刻卻被大片刺目鮮血染透,洇出一朵朵詭譎“血花”,恰似霜雪中綻出的紅梅,悽美且慘烈。
她就那樣跌坐在那層層疊疊、滿是歲月積塵的眾多牌位跟前,凌亂髮絲肆意垂落,遮住她大半張臉。
周遭橫七豎八倒著好些酒壺,酒水潑灑出來,在地面洇成一灘灘漬印,與那縷縷血跡相融,散發著刺鼻又酸澀的味道。
她手中緊攥著一個尚未刻完的牌位,刀刃在木頭上劃出的淺痕,戛然而止,木屑還粘連在刻痕邊緣……
她目光呆滯地凝視著手中木牌,指尖摩挲著那未竟的筆畫,像是要用這最後的摩挲,留住些什麼……
“師父……”沙啞的聲音悠悠傳開,在寂靜的祠堂裡顯得格外清晰。
蘇半夏懶散的抬起眼,艱難的勾了勾嘴角,“是紫蘇啊……”
白紫蘇從來沒有想到還能見到蘇半夏這麼頹廢的樣子,她看著滿地的酒壺頓了頓,然後上前把它們一個個擺好,最後靠在了蘇半夏的身上。
“師父,三師姐走了……”話一說出口,便是止不住的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蘇半夏溫柔的拍著她的肩膀,往日清冷溫柔的聲線粗糲的不成樣子。
她怎麼能不知道呢,是她親耳聽到了這個噩耗,是她親手接過了她死去的弟子,親眼看到她孩子身上的鮮血把她的青衫染紅。
那原本的青碧之色,轉瞬就被濃稠、刺目的紅所吞噬,如同春日裡蔥鬱的草地被野火無情焚燒,只留下慘烈的“紅”肆意張揚。
“師父……”
“紫蘇,你和我一起把鬼卿的牌位刻完,好嗎?”蘇半夏的身上還帶著滔天的酒意,但是卻格外溫柔。
她抓起白紫蘇的右手,在未完的木牌上端端正正的刻下了木鬼卿三個字。
“不哭,你三師姐是人族的英雄,咱們應該為其驕傲的,不哭……”不苦,蘇半夏閉上了眼,淚水從眼角滴落,不哭,不苦。
“我不哭。”白紫蘇點了點頭,艱難的扯出一個笑來,淚腺似失控的閥門,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幾欲奪眶而出。
第二天太陽昇起的時候,蘇半夏又變成了那個雅正端方,事事從容的碧水宗宗主,只餘白紫蘇在祠堂裡陪伴了木鬼卿一日又一日。
寒雲如鉛,沉甸甸地壓在蒼穹之上,直到第七日,凜冽的風裹挾著漫天雪花,簌簌而落。
每一片雪花都冰冷刺骨,悠悠飄蕩,將這世界裝點成一片素白,仿若要用這無邊無際的潔白,掩蓋塵世的哀傷。
此刻,正是木鬼卿入葬的時候,喪葬的隊伍緩慢前行,素幡在風中烈烈作響,聲聲都似戳在人心尖上的哀號。
白紫蘇一襲素衣,單薄的身形在風雪中搖搖欲墜,宛如一朵將殘的霜花,孤立在路旁。
她面龐毫無血色,眼神空洞,唇瓣微微顫抖,就那樣呆呆地站著,往昔靈動的眸光早已熄滅,只剩無盡的死寂與茫然。
記憶裡,那個被葬之人,是何等熱烈,笑起來眉眼彎彎,仿若攜著暖陽,走在街巷時,裙角飛揚,活力滿溢,能驅散周身陰霾。
可如今,那具棺木緩緩沒入冰冷的黃土之下,一抔抔土被撒落,漸漸將棺木掩埋,也埋葬了往昔的笑語、曾經的韶華。
“今送別碧水宗第三百五十九代親傳弟子木鬼卿——”
蘇半夏站在最前方,藍空青和白紫蘇稍遜於半步,白朮早已因為戰事緊張而奔波於前線,連七日都留不及……
那一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