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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誰接咱們呀？&rdo;朱大牛&ldo;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rdo;。可王金山說了這句又不作聲了，他再三追問，王金山仍不說話，只把嘴向不遠的地方一噘，朱大牛朝那個方向一看，一個軋場的青石碌碡橫躺在牆根下，此外都是被捕的人，朱大牛瞪了瞪眼，不瞭解是什麼意思。王金山說：

&ldo;牆有多高？&rdo;

&ldo;一人多高&rdo;。

&ldo;碌碡呢？&rdo;

&ldo;啊！&rdo;朱大牛歡喜的心花都放開了，那種舒心頸頭，好比鳥兒猛然撞出籠子往天空飛的時候一樣。

&ldo;我那石頭老哥，你不怕暴露目標嗎？趕快偽裝起來吧！&rdo;說著就要站起身，王金山一拉他說：

&ldo;慢點！碌碡平放著，沒人把它放在心上，偽裝起來倒容易被人看穿的。我們在這先休息休息養養神，等天色到螞蚱眼時候再說。&rdo;

說是休息，兩個人都像光著身子躺在蒺藜上，半點也安不下心去。暮色蒼茫的時候，遠處一陣人聲嘈雜，接著大柵欄口響了槍。王金山他們因離門口很遠，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聽見有個人走過來說：&ldo;都是八路領頭沖的，頭前跑妥了的，是揀了個運氣，跑不妥的腦袋上準得鑽個窟窿，多危險！咱們呀，乾脆到石家莊再說，到那裡就是罰上幾年勞工，比拚命也強的多。&rdo;朱大牛一推王金山說：&ldo;你聽！！這小子願意當亡國奴，他準是個地主。&rdo;

&ldo;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是時候啦，咱們趁水和泥吧！&rdo;說著兩人溜到牆下，王金山兩手一套把碌碡豎起來。

&ldo;朱大叔！我先看看地形。&rdo;他登在碌碡上，一縱身就上了牆。&ldo;行！朱大叔！快上！&rdo;他用了一種沙啞的耳語聲，剛一講完就鼓咚的一聲跳下去了；朱大牛並沒聽清王金山的話，但他看懂了他的意思，因而很快地爬到牆上也跟著跳下去。因為天色晚，他們估計敵人可能沒發覺，想秘密地溜出去，但敵情地形都不瞭解，說不定會跟敵人撞個滿懷，越顧慮神經越緊張，緊張的心肺要爆炸，血管要破裂，每一步都像登在刀子上的那麼警惕，又彷彿陷到無底深的水裡那麼可怕。正迎面是小衚衕，他倆擦身貼著衚衕走，走不到十幾步，聽見鼓咚，鼓咚，接二連三地有人跳下來。王金山知道是難友成批地跟出來了，心裡想人多目標大，很可能被敵人發覺，再慢走一定得出危險。一扯朱大牛的袖子，兩個人挽著手撒開大步跑，跑到村邊的時候，後面的難友們已排成一列長長的隊伍。朱大牛急的向後邊的人說：&ldo;哥兒們！別滾疙瘩走喲！咱們滿天星散著點吧廠這一喊叫被敵人的巡查隊發覺了，迎頭向他們嘎嘎地打起了槍，接著街裡響起了悽厲剌耳的口哨，隨著槍聲一縷縷的火道子劃過黑暗的長空。難友們四散了，王金山朱大牛始終跑到最前面，槍彈像屎蚵螂帶著嗡嗡的叫聲從耳朵旁邊飛過去，這時候雖然也害怕，但是比才跳牆時倒減輕了些，因為他們已經不是被囚禁的人了。正因為這種原因，朱大牛一點也不覺累，他覺得不是他自己的腳在跑，倒像是乘坐在大跨子船上張帆走順水一樣。王金山始終是提心弔膽地跑著，每跑到一片綿軟觸腿因而帶著沙沙響音的麥田裡，腦子裡浮起一層感覺：在童年時代他到墳地或是樹林裡割草，偶然從樹根下或是墳窟窿裡鑽出一條披著五彩花紋的長蛇來，他同他的夥伴們驚呼飛跑。長蛇擰轉著圓身子，從草尖上向他們追來，一直追到青草地的盡頭。後來上歲數的叔叔伯伯們告訴他說：&ldo;蛇行草上跟颳風一樣的快，這時候，你們要往大坷垃地裡跑，長蛇到坷垃地就沒咒唸了。…&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