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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便夠了。
東千風力竭墜落時,路歸月化靈成弓,凝水成箭。
拉滿的弓對準他的眉心,右手只輕輕一鬆,無色的神箭便飛馳而去。
疾風獵獵,東千風無力躲避,亂發下時隱時現的唇甚至微微勾起,帶著點愉悅。
將死之人在享受最後的安寧。
一切將要塵埃落定,路歸月的眉皺得更緊了,甚至生出了一股厭惡。
撞上東千風目光的那一刻,這股厭惡達到了頂峰。
那眼中最後一絲活氣已經消失,萬念俱灰。
好好一雙冷淡的眼,變得跟木雕沒兩樣。
都是她乾的。
她真是個卑劣的人。
沒有將要達成所願的喜悅,胸中的鬱氣反而像煙花一樣炸裂。
強行壓制、忽略的種種情緒一股腦跑出牢籠,喧囂著,吶喊著,要撕碎她粉飾的太平。
千風將死,明明一切如她所願,路歸月的道心卻徹底粉碎。
虛空中,荒涼的道路盡頭,棺中美人忽然睜開眼睛,凌空飛起。
無盡的黑暗中,她眼角落下一滴透亮的淚。
這淚滴進棺中,彷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頃刻間就讓棺木湮滅。
自此,整個道心之境開始毀滅,一寸寸消失。
嘭
嘭嘭……
與此同時,路歸月胸口那顆心破開冰封,開始重新跳動。
冰冷的身體冷不防被一陣陣熾熱衝擊,滋味並不好受。
曾經捨棄的愛恨來勢洶洶,報復般專往最薄弱處刺。
幾百年來最深刻的感情是滾燙的沸水,燙得人心稀爛。
劉爺爺給了她一碗粥,是甜的。
師尊為她費盡心思,是暖的。
師姐留給她的感情酸苦交加。
…
她想起了許多人,嘗過苦寒又嘗甜酸。
原來她與旁人沒什麼兩樣,對她好的,她依舊喜歡,對她不好的,她依舊討厭。
那麼東千風呢?
還沒來得及細想,她的身體就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去追那支水箭。
胸中湧動的情緒太多,一時難分清楚,她只知道一定要阻止它,東千風不能死。
她不想他死。
東千風已然脫力,路歸月也是強弩之末,一旁的枯木終於等到了絕佳的機會。
他雖不知那路歸月為何還要透支靈氣去追水箭,但卻知道此舉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把柄。
枯木指尖神力湧動,手掌一翻,移花接木,將路歸月的靈氣歸屬權轉移給了東千風。
陣法堅持的時間有限,枯木落回地面之前催生出無數荊棘,它們隱身於空中,將路歸月的四肢牢牢纏住。
水箭原本直指東千風的元神,成為他所屬之後,它攜帶著純粹的大乘神威反向而去。
箭尖所指,正是路歸月。
水箭轉向了?
眼看東千風脫險,路歸月這口氣一鬆,渾身再提不起半點勁。
她知道這支箭很快就會要了她的命,又重新提起氣力避開。
只是她稍一動彈,周圍就有什麼東西倏地收緊,四肢百骸便傳來萬箭穿身般的疼痛。
她被綁在空中,維持著站立的姿勢,成了活靶子。
莫說避開,就是動一動都不可能。
必死的人變成了路歸月。
死生互換,她再看東千風的時候,心情反而平和多了。
她還有許多問題沒想明白,比如她的道心為什麼會崩潰,她又為什麼不想殺東千風。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努力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