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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鶯其實並非是陳婉兮自小用到大的丫頭,在侯府裡時她原是伺候老太君的。
有那麼幾年,陳婉兮住在祖母院中,同這些丫鬟們都是熟稔的。彼時,柳鶯是祖母院裡的二等丫鬟,管院中灑掃、去各處傳話遞物等雜事,那些端茶遞水的精細活是輪不到她的,就更別說掛鑰匙、替主子管首飾衣裳了。
後來,自己大了,分出來另居別苑,祖母問她要哪個大丫頭過去。自己是看著柳鶯平素穩重,又不似那些得臉面的大丫鬟那般心機重不知足,便挑了她過去。
這一晃,也許多年了。平心而論,不論是在侯府,還是嫁來王府,柳鶯算得上盡心盡責。她不若杏染那般急躁魯莽,也不似桃織那般憨直懵懂,自己用她也算得心應手。
這個丫頭,果然會有別的心思麼?
陳婉兮想著這些舊事,正欲說些什麼,柳鶯便已搶先笑道「適才娘娘吩咐杏染去廚房囑咐山楂糖水的事,我倒想起來那山楂原是我放的,怕杏染尋不著,特特去了一趟——果然她沒尋著,我已經送過去了,不耽擱小世子晚上吃糖水。」
陳婉兮看著她的眼睛,明亮卻閃爍。她不語,半晌忽而一笑「我並沒問你這個,你卻倒了這麼一大車的話出來。」
柳鶯面上一紅,罕見的現出了侷促的神色,她忸怩了一下,便又笑說「娘娘說的是,只是我怕娘娘這裡有差使,又聽彩霞彩月兩個說娘娘叫了我幾次,所以特來同娘娘說一聲。」
陳婉兮輕輕扯了扯衣角,拉平了一處褶皺,狀似無意的淡淡說道「先斬後奏,有什麼意思?去已是去了,橫豎都是誤了。」
柳鶯語塞,額上沁了些冷汗出來。
以往,她這般應對,主子便也都罷了,今日似是不肯輕易放了她過去。
所幸,陳婉兮卻似乎並不打算仔細追究,她忽地一笑「罷了,我不過白說一句,瞧把你嚇的。」言語著,她將炕几上的信遞給柳鶯「拿去收到我書奩裡。」
柳鶯急忙兩步上前,雙手接過。
恰在此時,杏染自外頭進來報信「娘娘,譚二爺來了,求見娘娘,現今在翠錦堂中坐。」
陳婉兮聽聞,便起來披了條披帛,叮囑柳鶯在屋中照看豆寶,同杏染去了。
獨剩柳鶯自個兒在房中立著,屋中靜謐,唯有自鳴鐘那噠噠的自走聲響。
豆寶坐在搖車裡,說著咿咿呀呀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她握著手中那幾頁薄薄的紙張,不自禁的出了些手汗。
傍晚時候,連續下了兩日雨的青陽鎮,只晴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降下了一場大雨。
於成鈞立在青陽館驛捲棚下頭,橫眉豎眼的看著沉沉的天色,及那天上密佈的鉛雲。
高大俊闊的身軀立在屋簷下,原本還算寬敞的敞廳,竟因而顯得有幾分逼仄。雪亮如銀的鎧甲緊裹著壯碩的軀體,雙臂上結實僨張的肌肉道道凸起,彷彿那塊的甲面隨時可能崩裂開來。
他披著一身古銅的膚色,鼻樑高挺,雙眼卻深邃的猶如獵鷹,似一尊石刻雕塑般矗立在廊上。
豆大的雨點自天上不絕落下,將院中地下打出一個個泥坑來,不遠處的官道上早已一片泥濘。
於成鈞只覺得滿心煩躁,連日的陰雨已經阻了他三日的行程。
邊疆戰事平定,明樂帝下旨將他自前沿調回京城。
離家三年,不見妻兒,於成鈞自然是歸心似箭,但奈何他在邊關待了三年,一朝返京輜重自多,加之隨行下屬甚眾,無論如何也快不得。
好容易到了京畿左近,偏生又趕上這陰雨天氣,被幾場大雨阻在這青陽館驛。
於成鈞原倒也想過冒雨行路,然而道上泥濘,人行已是不易,車馬更是勉強,只好停在這館驛之中,暫且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