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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死命瞪向鏡子裡那一幅猙獰面孔,手指發狠,將眼眶四周所有可疑的痕跡擦乾抹淨,從包裡胡亂摸出一隻圓管口紅,慢慢的,把鏡子裡那個女孩的薄唇描紅。
鉛白到頹喪的臉色,蒼白乾澀的唇角,一瞬冰封千里的大地,在這一張青春正當的面孔上找尋不到一絲明麗,如同希望被碾碎成渣,葬進墳墓。
陸小曼,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而我也是描完後,伸手抹勻唇膏的時候,才發現我手裡握的是那隻美寶蓮小鞭炮,李小帥送我的那隻口紅。
這隻口紅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兒,叫「維納斯之吻」。
我記得我把它放進我的那個小鐵盒裡鎖死了,連同我那些年摺好的千紙鶴一起深藏,我想它們永不見天日……所以這一會兒,它突然出現在我手中,壓在我手心生命線、感情線、智慧線三線交叉的那一處上,五指一蜷,我緊抓住這一隻短短小小的口紅,再一次嚎啕大哭。
公廁裡進進出出的男女都在看我,可是沒有人上前,問一聲這個女孩子為什麼這麼悲傷。他們看了看,若無其事的又走開,畢竟這些悲傷和眼淚與他們無關。
我等了很久很久,在失望的前一秒,終於有人上前,輕拍了拍我肩膀。一位老奶奶遞給我一張面巾紙,用一種看透世事的目光安慰我,「孩子,別哭!」
就是那麼神奇,她不問,我不說,她卻懂我的悲傷。
可我只能搖頭,我壓根擋不住這一股洶湧上翻的霧氣。我不知道在跟誰說。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已經一年多,我拼盡全力想忘記李小帥這個人,剜掉這個人留在我心裡的一切痕跡,包括他的好和不好。我想人海茫茫那麼多人,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之後,我總能找到一個人,代替李小帥。
可是我,似乎做不到。
當我說出「放手」,試著「放手」的那一秒,那些該死的需要被遺忘的記憶反而海嘯般鋪天蓋地席捲腦海,我下意識就想去抓緊,如同我死命握在手心裡的這隻口紅。
在那一秒,我再明白不過的想通了一件事。
我的一生,只有這個人。
李小帥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為我做過的每一樁事,腳踏車上的豪言壯志,燈下許的願,信口捻的逗趣話,甚至就是他的欺負和嘲弄,他的蠻橫和不講道理,早已經鐫刻成碑,傾盡我所有,也不能把它磨平抹去。
我們手腕上曾經拴緊的那條紅線,只有我這端還好好系在手上,另一端,早不知遺落何方。我找不到那個端頭,也不想徒勞再去尋找。我眼睜睜看見他的手搭上王晨的手,卻不知道王晨,是不是他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歷史上那個陸小曼也同樣不幸。
徐志摩為了心中所愛,遠赴千里外,卻敵不過命運嘲弄,殞身萬裡層雲中。陸小曼被千夫所指,天外飛鴻般的浪漫愛情卻始於背夫,人多笑她自作孽,將徐志摩的死添油加醋歸於她身上。她的數十年華、她的荏苒青春,只有徐留下的大疊詩稿。
陸小曼說「我沒殺之摩,之摩為我而死」,她說自己有罪,故用一生殉他;她至死不悔,也問心無愧,她說「情愛真不真,不在臉上、嘴上,而在心。」
我覺得我懂得。
等我終於收拾乾淨所有情緒,重新走回夜市攤時,眼前一幕不禁又嚇了我一跳。李小冰醉醺醺的趴在孫胖胖肩頭,抱著胖胖圓乎乎的小腦袋蹭個不停,嘴裡嘟囔著,「孫胖子,你耍不耍朋友啊!」
我撐大眼睛看著李小冰粉嫩嫩的唇瓣貼上孫胖胖的嘴唇,她雙臂一環,在孫胖胖掙扎著想要脫離她的魔爪前又狠狠加了一把力氣。
「啵」一聲,來的清脆又微妙。
「孫胖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