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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山伸出手,把小姑娘攬進懷裡。
淺淺的啜泣聲帶動他胸腔微微顫動,大掌撫在小姑娘腦袋上,一遍一遍,溫柔而憐愛。
「沒事了,我沒事了。」
小姑娘無聲的落著淚,在他懷裡點了點頭,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天空又飄起了小雨。
細細密密的雨簾從天而降,薛山依舊保持著原先那個靠牆而坐的動作,靠在懷裡的小人兒哭累了,漸漸睡過去。
陳逸走進來,在他身邊坐下。
「阿婆怎麼樣了?」薛山問。
陳逸說:「身上溫度很低,一直睡著。」
薛山點點頭,不說話了,陳逸也沉默。
半晌,他側過臉看了一眼陳逸垂在身前的手,問:「是不是感染很重了?」
目光平靜地看著教室裡一處雜草,陳逸淡淡笑了一下,「還好吧,應該廢不了。」
又不知道靜了多久,陳逸忽然問:「你沾上這個東西的時候,想過彤彤麼?」
他吸毒史三年,接受治療一年半,也就是說染上毒癮的時候,小姑娘才一歲多。
這兩天接觸下來,陳逸覺得他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父親。
遇到困難,也沒有隻顧自己、只顧眼前,會擔著生命危險去救人、找人。
但話一出口,陳逸還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倉促和咄咄逼人。
不過她沒有打算罷休,她在等薛山回答。
但薛山沒有回答。
為了調整坐的角度,好讓後背舒服些,她側過身子,臉微微朝向薛山。
天底下有多少家庭因為毒品而支離破碎,有多少癮君子因為吸毒而拋棄妻女家破人亡。
二十年前,她的家庭被毒品毀了,被一位吸毒的父親毀了。
但是眼前,這個同樣是沾染上毒品的父親,卻竭盡全力,為懷裡的小姑娘撐起了一個家。
看著男人沉默的樣子,陳逸說:「薛山,你是個好父親。」
父親這兩個字,對陳逸來說,曾經一度是恐怖和惡魔的化身。
那個冬天,她興高采烈回家,跑進父母房間,準備拿走幾顆核桃去當雪人的眼睛,卻發現母親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她嚇的一句話說不出來,想喊人,喊爸爸,喊救命,但無論如何發不出一個字。
然後她看見了在房間角落蜷縮成一團、渾身發抖的父親。
他臉上掛著鼻涕和眼淚,不停地呵著氣,好像呼吸困難。
陳逸被嚇到了,整個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動。
她看一眼地上的母親,再看一眼牆角的父親,輕輕喊了聲:「爸。」
男人抬起頭來,目光渙散,不自主搖晃著腦袋,嘴裡念著什麼,她聽不清。
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再然後,她看見了父親手裡的刀。
那是一把水果刀,刀口上沾滿了血。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陳逸跑了出去,但她還沒跑出堂屋大門,又被人一把拽回去。
男人的理智還處在奔潰和模糊的邊緣,他死死掐著陳逸的胳膊,目光惡狠狠地,像是要吃人:「你去哪兒!?你是不是找警察來抓我!?啊!?」
陳逸看著自己父親這副樣子,眼淚一下子全湧出來,哭喊著:「爸,爸」
男人視若無睹,不停自言自語:「我知道,你跟你媽一個德行,你們把家裡的錢都藏起來了!你們要找警察來抓我,你們要找警察來抓我!」
他越說越激動,突然把陳逸舉了起來。
陳逸哭著一聲聲喊他,「爸爸,我是小逸啊!爸爸,我——」
她被扔了出去,砸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