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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琬琰入水後便閉上了眼，不知為何，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疲憊過。

她從前不敢病，每每都強撐著熬過來，可今日醒來，她突然很怕自己會撐不住。

記憶愈飄愈遠，李琬琰忽而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蕭愈的情景，她那時才七八歲，在御花園中盪鞦韆，遠遠的瞧見一個內侍領著一個身量高挑的少年從前面走過。

她問身邊的嬤嬤那少年是誰，嬤嬤見了，有些忌諱的壓低聲音告訴她：&ldo;那是三鎮節度使謝家的小公子。&rdo;

她彼時還不懂什麼三鎮什麼節度使，只覺得那少年生得分外耀眼，他步履匆匆的走過，無意間偏頭看來，目光相對，她看到了他朗若星月的眼眸，可惜他眼裡沒有笑意，一片清冷。

明琴出去準備薰香，再回來時看著閉目養神的李琬琰，幾番欲言又止。

&ldo;怎麼了?&rdo;李琬琰睜開眼，看著明琴問。

明琴咬了咬唇，語氣有些不安：&ldo;攝政王剛剛派人來說…說想見您。&rdo;

&ldo;攝政王進宮了?&rdo;

&ldo;攝政王昨夜宴後留宿宮中了。&rdo;

&ldo;住在哪?&rdo;

&ldo;聽說住在柏茗堂。&rdo;

柏茗堂……

李琬琰在心底默唸，那是蕭愈母親，蕭夫人曾經客居宮中的住所。

李琬琰出浴，擦乾淨身上的水珠，換了身乾淨寢衣，回到寢殿，看見窗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ldo;他可說了什麼事?&rdo;

明琴替李琬琰擦頭髮，搖了搖頭：&ldo;那人只說攝政王在萬音閣等殿下。&rdo;

李琬琰不禁蹙眉，這個時辰，蕭愈叫她去萬音閣做什麼。

萬音閣原隸屬教坊，先兩朝從教坊分出來，單獨設於宮中，裡面的樂師舞女多服務於宮中各類的慶典。先帝常去萬音閣，便有不少舞女憑藉姿色一躍成為妃嬪。

明琴話落見李琬琰久久不言，抬起頭從鏡中悄悄瞧她的反應，猶豫問道：&ldo;殿下去嗎……不如奴婢去回了。&rdo;

李琬琰不想去也得去，她現在還沒有惹惱蕭愈的實力。

她見明琴拿起薰香，揮了揮手：&ldo;不必了，早去早回。&rdo;

及腰長發還帶著幾分潮濕，隨意綰了個髮髻，李琬琰照例換了件高領的華服，這些年她的衣裳多是莊麗的深色，與她明艷的容顏格外不符。

李琬琰不想太多人知情，只帶了明琴一人前去萬音閣。

行至附近，李琬琰便聽見閣內傳出的笙歌，寂寂深夜裡，萬音閣內的燈火分外通明。

樓閣前，駐滿了蕭愈計程車兵，見到李琬琰，簡單行了個禮，推開樓門，請她進去。

明琴欲跟著卻被攔在外面，她本想喝一句放肆，可抬頭看見侍衛一臉凶神惡煞，一時怯怯的抿了抿唇。

李琬琰回頭，看見被攔住的明琴，又看了看駐守在萬音閣的眾多士兵，開口吩咐：&ldo;你留在下面吧。&rdo;

&ldo;……是。&rdo;明琴還有些不放心，可一抬頭見李琬琰已轉身上了樓。

&l;嘭&r;一聲，萬音閣的門又被侍衛從外關上。

李琬琰愈向上走，絲竹聲愈清晰，她甚至可以聽見舞女旋轉，裙擺鈴鐺碰撞的聲音。

李琬琰走到樓上，推開閣門，裡面的人漸漸注意到她，眾人先是意外，緊接著回了神，樂師放下樂器，舞女停了舞蹈，眾人跪地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