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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曦沿著馬路默默走著,哭得不能自已。
陳秋白推著腳踏車跟在她身後,小心保持著一段距離,什麼都沒說。
當天下午,楊曦就坐車回了城。這之後,陳秋白再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那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得知那件事已經是一週之後了。大人們說,當年馮友娣背著凌振宇送走過一個女兒。當時馮友娣已經接連流過兩個女孩,沒過兩年又懷了第三個,照了照還是女孩。醫生說再流掉的話可能就很難懷孕了,最後只能生下來。女兒出生那天,凌振宇連醫院都沒去。馮友娣騙丈夫說女兒一出生就沒了,沒想到竟然是找了門路,把女兒送走了。聽說那女孩後來被一戶有錢的城裡人家收養了,現在過得很好,長得跟仙女一樣。
凌振宇知道了這事,氣得大發雷霆,責罵妻子那天不留住女兒,問問清楚是被誰家收養了。要是攀上了關係,那家人怎麼不得給他們仨瓜倆棗。
馮友娣在一旁一聲不吭。凌振宇又問她知不知道女兒家在哪裡。馮友娣怎麼也不說,其實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凌振宇喝了酒,抄起燒火棍打了她一頓。馮友娣被他打得一身青,但女兒的事始終沒說。
這天之後,凌振宇又開始酗酒了,喝醉了還是打老婆孩子,有次凌雲被他打到腦震盪,在家裡躺了三天沒上學。他知道自己捱打跟素昧平生的姐姐無關,但還是沒來由地恨她。
那陣子他喜歡看科幻小說,最讓他著迷的是平行時空理論。他常常幻想,也許在他的世界裡,也存在一個看不見的平行時空,在那裡,他生活富足,無憂無慮,像所有家庭幸福的孩子一樣,也被毫無保留地愛著。
這個時空是他心靈的烏託邦,是生活苦難的鎮痛劑。姐姐的到來讓他意識到,這樣的時空的確是存在的,但生活在這個時空裡的,並不是他,而是姐姐。所以他恨她。
對姐姐的恨持續了一個多月。有天晚上,父親又打了他,打得比以往都狠,他的腰上一股鑽心般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斷了肋骨。
半夜他疼得睡不著,忽然決定不恨姐姐了。姐姐是女孩,如果她生活在這個時空裡,只會過得比他更慘。
他不過十四歲,卻已深諳生活的真諦與殘酷。快樂是短暫的,痛苦才是常態。
人生本就是一場苦行。
第二十一章 逃課
初三開學兩個月,朱宜春的母親去世了。
聽大人們說得的是癌症,夏天的時候看著好了點,沒想到入了秋病情突然惡化,送到醫院做了手術,也沒能救回來,熬了沒幾周就走了。
葬禮是在老家辦的,父女倆都請了一週假。信用社也派了人去慰問,去的人回來說,朱大同在妻子的葬禮上哭暈了過去,憔悴得沒了人樣。女兒倒是沒怎麼哭,忙前忙後地端茶倒水,跟個小大人一樣。
一週後,朱宜春休學回來了,因為要給母親戴孝,頭上紮了根白繩,穿著白衣白鞋。每天不哭也不笑,見了人也不打招呼。但她性子冷淡,以前也這樣,所以也看不出什麼變化。
朱宜春回來沒多久就是期中考試。這時她的成績已經很穩定,每次都考年級第二。開學第一次月考,凌雲休了病假,她還考了年級第一。因而老師和同學都覺得,這次考試她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沒想到,考完後成績一公佈,朱宜春居然跌出了年級前十。老師和同學們這才意識到,這段時間她只是面上不動聲色,內心裡怕是已經分崩離析。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班主任試探著跟她談了一次話,說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老師,但她一句話也沒說。朋友們也都謹小慎微,放學後默默跟在她身後,不敢貿然靠近,也不敢大聲說話,好像前面走著的是一個搖搖欲墜的瓷娃娃,稍稍一碰就摔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