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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裡已經安靜。
所有教士、雜役都已入睡。
只有跟經堂主體建築成直交的東樓三樓一間教士簡樸的臥室裡還亮著燈。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人,那人是淩惠平,不過是在他心裡,在和他對話。
“郭司鐸,他們都說我變了厲鬼,你信嗎?”她問,彷彿那很有趣。
“不!”他回答,同時張惶回顧。
離教堂不遠的雞冠石街上,關於淩惠平化為厲鬼的不經之談同樣傳入教堂。於其他只信耶穌的教士,是可笑的流言;於他呢,是焚燒於心靈的地獄之火。他無助的眼光落在牆頭那架沉重的銅十字架上。
十字架所代表的神靈彷彿在開口勸戒:你懺悔!
他去到十字架前跪下,同時將額頭緊貼在胸前的那個小小的銀十字架上。
“哦,我的主!”他喃喃地低語。
他似乎在懺悔,心頭流淌過的,卻是潮水般的又甜蜜又苦澀的回憶。
許多年前的一個禮拜天,他在家鄉提埃普一個教堂裡接受了一位叫泰勒的神父的祈禱。泰勒的《靈魂的成長》深深打動了他,使得他立志要為傳播上帝的旨意獻出自己的一切。那以後又過了七年,也就是觀音山教堂落成後的第二年,他給派到這裡任職。在此,他過著嚴格的禁慾生活,決心將生命許給上帝。
可是,有一天,在一次佈道會上,他站在講壇上正在宣講。當時他宣講的是什麼?好象提到天國、地獄、死亡。突然,在眾多教徒中,他和一個女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他發現,那女人火辣辣的目光自始至終追隨著他,就那一瞬,彷彿給閃電擊中,彷彿為女妖羅素萊的歌聲所蠱惑,他的心立刻亂了,心裡充盈的,完全是那個女人的形象,是一種對那個女人肉體的強烈的渴望。從此,他再也無法擺脫她的誘惑,無論是她聲音,還是她的肉體。他感覺天主、天國,這一切都微不足道,最幸福的永生就是在這個女人的懷抱裡。他把上帝忘記了。
以後,那個叫淩惠平的女人到教堂來做彌撒的次數更多了。是受上帝的感召嗎?或許,只有他知道,只有他倆知道。
接下來,是機會。
又一個禮拜天,佈道正在進行。
突然,教堂窗玻璃變得漆黑,聖壇上的蠟燭一下大放光明,金燦燦的輝煌起來。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禮拜匆匆結束,眾人前擁後擠地跑出教堂。
烏雲把天空塞滿,天空已變得鍋底一樣漆黑,人們身後的教堂變成了更黑的一個影子。山野裡一片死寂。
他去到大門邊,看見眾人慌忙往家奔;還有少數人留在門邊,她也在那裡,遲疑著,下兩步臺階,又退回來。
一聲霹靂,閃電的金蛇從河谷直竄雲霄,大雨天河決口似地下來了。
回家是不可能了,好在教堂裡多的是房間,天氣又熱,沒來及離開的人都安頓住下了。
“願意賞光到我房裡坐坐嗎?”他問,眼神裡充滿熱切的渴望。
她瞪著他,好象不明白他說的什麼話,顯然心裡慌亂,口氣堅決地說:“不了,謝謝。”可是卻跟在他身後走了。
他倆步履匆匆地穿過寬大的迴廊,經過一個個拱頂的門,推開一扇扇門,直到進入臥室,兩顆懸著的心才落下。
為了平抑心情,她站到窗前去,以手撫著胸沉默地立在那裡。
閃電掣起處,她看見雨水在玻窗外嘩嘩地亮晶晶地淌。教堂已沉到了汪洋的水底。
“這窗前有棵樹,正對著視窗的樹杈上,有一個鳥窩。每天早晨,開窗就看見有倆鳥兒從窩裡將小腦袋探出來,紅寶石樣晶亮的眼睛盯著我,格折勾舟地叫著,向我問早上好。”他說。她沒有回答,只是任他將身子挨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