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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堯把楚辭放在殿裡唯一張乾淨的床上,楚辭仰著頭手臂鬆開他的脖子,安靜地坐下,手掌虛虛地放在身體兩邊,小腿在半空虛晃。
她有些拘謹,也有些不安,不知道秦堯把他們帶來這裡做什麼。
秦堯卻從懷裡摸出千金難買的療傷聖藥,半跪在楚辭面前,為她脖頸上的傷痕又上了一遍藥,又拉過她的雙手攤開在膝蓋上,動作輕柔地用指尖沾了藥,抹在月牙狀的細小傷口上。
楚辭愣了一下,看著他回不過神來。
秦堯的動作溫柔又嫻熟,似乎是對她掌心的傷口毫不意外,可是,這本來應該沒人能發現的。
況且半跪在她面前,這樣一個卑微守護的姿勢,由一個殺伐決斷的新帝對她這個前朝皇后做出來,更是——
讓人不知所措。
楚辭有些慌亂。
趙兆轉了一圈,只能把齊苼放在離楚辭很遠一塊乾淨的地面上。齊苼躺在地上,趙兆替他拔掉背上的碎瓷片,用手捂著傷口止血,等到秦堯用完傷藥直接收到衣襟裡,他才忍不住開口喊,「他還流著血呢,藥借來用一用。」
秦堯動作一頓,扭頭看齊苼,無動於衷地說,「不用救他。」
「什麼意思?」趙兆愣了一下問。
楚辭也愣住了,她下意識地看了齊苼一眼,又扭頭看秦堯。
秦堯想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沖趙兆頷首,吩咐道,「你去找幅筆墨。」
宮殿裡筆墨皆是不缺的,秦堯把紙攤開放在齊苼面前,聲音冷硬道,「簽上名字,蓋上私印。」
齊苼一直是有些怕他的,秦堯看著他的目光很冷,就像頭狼看著族群裡異姓的狼崽,時刻準備著露出獠牙給予致命一擊。
所以齊苼很聽他的話,毫不猶豫地提筆要在紙上落字,只是他多看了一眼。
這是一張和離書,以他的口吻寫的。
通篇以極多的篇幅稱讚了楚辭的賢良淑德,恭謙仁厚,容貌氣度,家世學才,然後寥寥幾句,「在皇后面前,朕時常羞愧不已,自愧不如,實不忍皇后在朕身邊韶華虛度,遂予她自由,讓她另尋佳婿。」
落款的時日是一月前,那時京都還虛偽地太平著,那日皇帝的位置還虛假地安穩著。
齊苼年齡小,有些懦弱,但並不特別傻,分得清好壞。他知道這份和離書是為了誰,他不由地看了秦堯一眼,開始覺得他好像不像看起來這樣冷冰冰的了。
秦堯連讓楚辭和離,都不忍說她一句不好,稱她贊她誇她,甚至苦心孤詣地把和離時間移至月前,好讓史書也挑不出來她半分不是——她並非是臨戰脫逃,她願意陪著大爻風雨飄搖,只是大爻的皇帝沒有給她機會。
看,她才是真的德位相配,是真的家國大義均在心間。
因此哪怕大爻亡了,大爻的皇帝死了,楚辭也是自由的,光輝的。
因為她值得。
「簽。」秦堯冰冷地催促。
「你會好好對她的吧,」齊苼仰頭看他,勇氣第一次戰勝了畏懼,他說,「她就像是我的姐姐,保護我,教我很多東西,她很好很好,值得有人好好愛護她。」
「你會保護她的,對嗎?」他抖著聲音地又問了一遍。
秦堯沉默片刻,平靜地看他一眼,道,「我會。」
趙兆站在旁邊看著,聞言遲疑地扭頭看了一眼楚辭,楚辭似有所覺,站起來,赤著腳慢慢地下床走過來。
齊苼手有些不穩,他用左手壓著發抖的右手,認真地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掏出自己的私印,呵了一口氣,在血跡裡輕輕沾了一下,摁在紙上。
秦堯拿過蓋了章的和離書,斟酌片刻,又用缺了一角的鎮國玉璽摁下一個章印,在最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