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陛下金安 6(第1/2 頁)
宋鬱低頭一看,因為他用力過猛,硯堂處的墨汁已經有了明顯的顆粒,很難看。
司遙明顯是寫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惱了。
宋鬱抿緊乾燥的唇,下意識又說了一句:“兒臣知錯。”
司遙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起身。
就在宋鬱以為自己要被罰的時候,司遙走到了他的身後,握住了他的手。
宋鬱手一抖,捏著的墨條直接落到地上,摔成了三段。
空氣寂靜了一會兒,司遙無悲無喜的聲音從後上方響起:“你知道這墨多珍貴嗎?”
宋鬱呼吸凝滯。
“制墨大師沈榷的遺作,整個大景僅有三錠,一錠被沈榷的徒弟保管著,另一錠被江南富商以九千金購走收藏。”
“最後一錠,現在在你腳底下。”
司遙的聲音漫不經心,說出的每個字都砸得宋鬱心頭一跳。
宋鬱雖然是皇子,但從小到大就沒過過一天名副其實的日子,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概念,當即覺得自己闖了大禍。
父皇會殺了他嗎?他茫然地想。
那母后、母后怎麼辦?
巨大的恐懼淹沒了宋鬱,他直直跪下,聲音顫抖:“父皇饒命,兒臣知罪!”
司遙嫌惡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卻見來福臉色煞白,腳步急亂地跑進來。
司遙收斂了神色,語氣不善:“什麼事?”
來福猶豫地望了望跪在司遙腳邊的宋鬱。
“不必管他。”
來福道:“攝政王聽聞裴侍讀觸怒了陛下,方才裴侍讀一回住處,便被攝政王下令分屍了。”
見來福欲言又止,司遙臉色平靜:“繼續。”
來福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這會兒裴侍讀的屍體,被、被攝政王下令掛在了勤政殿門口,說是為了……為了讓陛下消氣。”
司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倏地展顏一笑。
“傳話給攝政王的人,朕謝過他的好意。”
來福擔憂地望了司遙一眼。
司遙笑盈盈地、不容置疑地吐出一個字:“去。”
來福佝僂著腰退出去了。
司遙臉上掛著的笑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面無表情地回身走到桌邊,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
然後突然暴怒,揮袖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地上,那塊不比墨條廉價的硯臺也被他狠狠砸到了地上。
飛起來的墨汁濺到宋鬱的臉頰鼻尖。
宋鬱忍不住抖了抖,又很快抑制住,生怕被司遙遷怒。
但是遲了。
司遙手指細長,一隻手就能捏住他的下顎。
那隻手太過用力,以至於宋鬱一瞬間以為自己的下巴會被捏碎。
“怕我?”
“不……”宋鬱極其艱難地吐字,在痛楚中想:這個人忘了稱“朕”。
下顎的力道一鬆,司遙的聲音再度響起:“那你抖什麼?”
“去,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司遙顯然沒打算聽他的原因,不耐地施令。
宋鬱這次懂事地沒有擅自起身,直接跪著去撿東西了。
撿到那張寫了《相鼠》的紙時,他的手指微微一頓。
打翻的墨剛巧落在那句“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上。
鐵畫銀鉤、剛柔並濟的字跡被漆黑的墨汁淹沒,既觸目驚心又諷刺。
方才來福公公的話猶在耳邊。
宋鬱心頭的屈辱感頓時無端消減了大半。
原來“無儀”的不止是他,父皇……亦是。
司遙的視線陰測測地落在那道跪著的身影上,當宋鬱去撿那根摔成三截的墨條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