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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薇如夢初醒,忙不迭推案站了起來:「施姑娘。」數年來時時刻刻思念與牽掛的女孩兒,這一刻就在眼前咫尺之間,似幻若真,不可置信。
施芷蕾竟然也有些惴惴。這些天來,她和妍雪整日整夜密密商議,如何行事,怎樣瞞過眾人進來,見到她說些什麼,自以為盤算周密,事事妥當。哪知見著那人,迎著她一雙春風般溫和親切的眼波,心下先是忙亂,反無言。
還是沈慧薇啟唇輕問:「姑娘,敢是要上京了麼?」
施芷蕾抬頭:「原來小妍跟你講過了。」
沈慧薇溫和地說:「我猜到的。」苦澀在心間蕩漾開來,清雲園千方百計找到芷蕾,為的就是這一天啊。但是,清雲,謝幫主,那些如今一言幾可定奪自己生死的同門姊妹,留給她在這事件中怎樣一個位置?
「哦。」施芷蕾微微笑了,「慧夫人原是知情人。」
沈慧薇注視著她臉上淡淡笑影,竟無法分辨她是否含有揶揄之意,千言萬語湧到嘴邊,終成一語:「此去京城,禍福難知,姑娘千萬多加小心。」
施芷蕾道:「幫主的意思,讓我和文大姐姐在一起,常常入宮就是了。」
沈慧薇點點頭:「這樣很好。」
自從兩年前施芷蕾被告知皇裔那無極高貴的身世以後,她在行為規範、言語應答等方面受到了較前更為嚴格的教導與管束。一言一行,需有威儀,一顰一笑,未嘗由心。然而面對相見寥寥數次、彼此從未交談滿十句話的沈慧薇,卻有奇異的親近感。她進冰衍,明明是抱以「盤問」,乃至「質問」之心,及至見了她,種種不滿一拋而空,反而有股欲傾訴的衝動,蠢蠢欲上,即使對著師傅也從未有過。
「芷蕾記得,從小義父和叔叔帶我躲在山裡,從沒哪一個地方,是呆得長久的,總不斷在遷移,在躲藏,歲愈久而追殺愈烈。若不是師傅她們接了我進園子來,說不定這時早同父皇、母后和義父一般。」
沈慧薇柔聲道:「是啊,你吃了很多苦。我沒能多加照料,實是感愧於心。」
自感失言,惶惑不安起來,低聲道:「幽居之人一時忘情,原不該多言,施姑娘別見怪。」
「慧夫人。」施芷蕾終於找到話題切入點,豈肯放過機會,「慧夫人,你和先皇關係密切,我心中始終視你如長輩親人一般,今天就專為討教而來。」
「討教……」沈慧薇喃喃重複了這兩個字,臉色迅速蒼白下去。
「兩年前,師傅同我說起身世,因年幼無知,未嘗真正明白。況且皇朝已換,我又何嘗奢望別念。再不料今日情形這般尷尬,芷蕾懵懵懂懂,真不知入京以後,怎樣面對當今,我……心中無數,無力,無計。」
她一連用了三個「無」,明澈眼波盯住沈慧薇,一轉不轉。
沈慧薇沒有立刻答言,半晌才道:「逝波不可追,舊情隔天遠。但願姑娘莫記前情,此番上京,拜謁你皇伯父,執子侄之禮即可。」
施芷蕾望住她:「我明白,師傅她們也是這個意思,別提過去。但過去種種,於我親歷,又豈能當它白雲過隙,流電飛霜?」
「這……」沈慧薇為之語塞,苦笑道,「此非罪人所能言。姑娘慧若天人,福澤深厚,必然遇難成祥,前程燦爛。」
施芷蕾來見她,心裡實在有種莫名的期待,但沈慧薇的回答豈止「輕」,更兼「淡」,與想像中的「肺腑之言」可差著十萬八千里。她想著:是我錯了,她從小便待我這樣,我又豈能奢望她多付一分真心?猶記得荒山暴雨,她雖踏雨而來,卻又不顧遠去。少女倏忽冷顏,道:「芷蕾看來,卻是前途茫茫,禍福難測。」
沈慧薇何嘗不明白她失望,沉吟一會,慢慢問道:「你心裡,可願進京?」
施芷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