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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警署的志方回想著昨天他與高津的對話。
他聽到停屍間裡傳出的哭號聲。志方沒去看高津撫屍慟哭的場面,而是在外面等待。
過了一會兒,高津低頭走出停屍間,在走廊的長椅坐下。他咬著嘴唇,眼睛直楞楞地注視著油氈地板上的一個點。志方出聲問道:
&ldo;可否請教,您和瑪莉亞是什麼關係?&rdo;
&ldo;我是戰俘,待過伊爾庫茨克州的戰俘集中營,瑪莉亞是那裡的護士。&rdo;
高津依舊低著頭回答。
&ldo;原來她是收容所裡的護士。您是說伊爾庫茨克州嗎?&rdo;
&ldo;伊爾庫茨克州西部的泰舍特集中營。&rdo;
&ldo;哦,那跟伊爾庫茨克市不一樣嗎?&rdo;
&ldo;隔了六百五十公里以上呢。在那裡,醫生和醫療行為都是騙人的。傷得再怎麼重,都只用紅藥水搽搽就算治療了。對此唯一感到歉然的,只有瑪莉亞。只有她把我們俘虜當人看待。&rdo;
&ldo;只有瑪莉亞對你們比較親切,所以才會經過快六十年,都還忘不了她。&rdo;
志方看到高津哭腫了眼睛。
看到與父親同輩的高津痛哭失聲,志方有些困惑。志方從來沒看過父親的眼淚。熱愛大海,總是以捕魚為傲的父親,卻也是在那片大海中溺死的。父親沒參加關東軍,但也是從滿州回國的日本人之一。他只要喝酒,就會說起當年許多老友遇難的往事。父親曾說,就算好友死的時候他也沒哭過。他強調,流眼淚太丟臉了,不是大丈夫的行為。
但是高津面對俘虜時代認識的女人死去,就這樣嚎啕痛哭。看起來與父親截然不同,但他卻不覺得丟臉,也不覺得從高津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氣息娘娘腔。
&ldo;對我所屬的小隊來說,她是救命恩人。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影像還是深深留在腦海里。在來這裡親眼確認之前,心裡一直很不安,但早有預感,她就是泰舍特集中營的瑪莉亞。&rdo;
志方把手錶遞給高津看。聽說這是瑪莉亞的遺物,高津瞪大了眼睛。
&ldo;那是陸軍軍官才有的手錶。&rdo;
&ldo;陸軍?&rdo;
&ldo;海軍刻的是錨,陸軍刻的是星標。你說這是瑪莉亞的?&rdo;
&ldo;你曾經見過嗎?&rdo;
&ldo;戰俘的集中營裡,軍隊的階級仍沿襲以前。少尉以上的校尉級長官,配有單獨的房間。待遇也不同。所有戰俘的物品幾乎都被沒收了。對俄國人來說,鋼筆和手錶是上好的戰利品。所以在集中營配帶手錶的日本人只有軍官而已,可能是某個軍官送給她的吧。&rdo;
&ldo;哦?是軍官給她的?&rdo;
&ldo;瑪莉亞是怎麼死的?&rdo;
&ldo;應該是頸部壓迫,被勒死的。&rdo;
&ldo;然後,才又丟到海里嗎?真是可憐哪,為什麼……為什麼她要來日本呢?&rdo;
高津用擠壓般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一面朝自己的手掌打了好幾拳。他說還想在瑪莉亞身邊待一會兒,在走廊的椅子上一直凝望著停屍間。大概坐了有一小時吧。最後才下定決心,向志方詢問瑪莉亞遇難的地點,也就是屍體發現的現場。
&ldo;那位鴻山先生還沒找到嗎?&rdo;
&ldo;你認識鴻山嗎?&rdo;
&ldo;呃,不認識,只是在報紙上看到而已。那麼告辭了。&rdo;
高津向志方鞠了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