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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青山頓時如蒙大赦,上前扶起白茹霜,沒敢走正門,而是從後門離去。
至於那些隨他們一道而來的江湖豪客,早已逃散一空。
李玄都望向來人,問道:「玉清寧,你墜境之後不在玄女宗好好養傷,來這懷南府境內作甚?」
若是張青山和白茹霜還在此地,聽到「玉清寧」這三個字之後,必然會大為震驚。
因為此人在玄女宗的地位與蘇雲媗在慈航宗的地位相差無幾,甚至在早些年的時候,兩人還被好事之人並稱為『南蘇北玉,無暇雙壁』,都是年輕一輩女子中的皎皎者。
只是在近幾年來,玉清寧很少再在江湖上走動,風頭名聲便逐漸被蘇雲媗給蓋了過去,其中原因,少有人知,卻不曾想,竟是被李玄都一語道破。
玉清寧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清幽嗓音從雨幕中傳來,反問道:「你又來此地做什麼?」
聽其語氣,兩人還是舊相識。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世上知道李玄都另一重身份之人,超不出兩手之數,眼前的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李玄都聞言後說道:「我來自有我來的道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玉清寧置若罔聞,收起手中雨傘,款款走進客棧。
沒了那層雨水霧氣的遮擋,終於得見其真容,只見她身著一襲白色紗袍,雲袖飄逸,一頭烏髮如瀑,被一條白色絲帶在發梢靠上的位置簡單束起,容顏絕世,神態恬靜,好似是從畫中走出的仕女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雙眼上蒙了一層黑紗,竟然是個瞎子。
其實在她和蘇雲媗並稱於世的時候,她還不曾雙目俱盲。
她之所以會變成一個雙眼不能視物的瞎子,與她從歸真境跌落至抱丹境有著極大的關係。
當然,此時就站在她面前的李玄都也脫不了幹係。
李玄都望著收傘而立的玉清寧,輕輕說道:「當初先帝在西苑駕崩,太后與先帝委任的顧命四大臣爭權,你們支援太后,我們支援張相,所以才有了那帝京一戰。可到頭來,我的本命佩劍被毀,你變成了個瞎子,雙雙從曾經的歸真境跌落到如今的抱丹境,兩敗俱傷而已。」
李玄都頓了一下,語氣低沉道:「當年你們說,若是張相掌權,會使皇帝大權旁落,所以不如讓太后臨朝訓政。可現在太后掌權,又如何?朝廷還是那個朝廷,甚至鬧出一個帝後之爭,這就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太平?」
玉清寧沉默了片刻,柔聲說道:「已經過去的事情,不提了。清寧今日前來,是另有他事。」
「什麼事?」李玄都微皺眉頭。
玉清寧語氣仍是溫柔如戀人私語,半點也看不出當年兩人曾經生死相向,「周聽潮有一個女兒,名叫周淑寧,此女天資根骨俱佳,乃是家師早就選中之人,清寧這次前來,是奉家師之命,將其帶回玄女宗,以全這段師徒緣分。」
李玄都輕笑道:「是玄女宗無人了嗎?竟然讓你親自前來,難道玄女宗的宗主就不怕如今的你也淹死在這江湖之中?還是說玄女宗已經將你視作棄子?」
玉清寧搖頭道:「家師本不同意我來,只是我靜極思動,特意向家師求來這個機會。至於會不會淹死在這江湖中,你都未被淹死,我又如何會淹死?」
李玄都道:「我本就是江湖中人,與你們不一樣。」
玉清寧微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誰又不是身在江湖?」
李玄都沉默片刻,說道:「我不與你做這些口舌之爭,只是這件事我不答應。」
玉清寧顯然要比白茹霜之流涵養更好,也更為瞭解李玄都,沒有半分急躁惱怒,微微側首,以商量的語氣說道:「你要救的是周聽潮,我只要帶走他的女兒,並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