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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問,我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好。我讓她直說。她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圖譜,上面有各種性病的區域性照片,她指著其中的一個對我說,這就是“尖銳溼疣”,你愛人的那個和這個多像!
我一看那個圖譜就徹底死心了:以前的醫生沒有誤診,他得的就是尖銳溼疣,因為長在肛門周圍,才被早就不熟悉臨床的我和那個並沒有見到病人本人的醫生同學誤會為痔瘡了。
我問她,這種病除了性之外還有什麼渠道能被感染?她說,還有被感染的毛巾、浴盆、內衣之類的。這些被我認定的得病者的藉口、脫詞,現在成了我尋找到的病因由來。
我一下子想到了他一直喜歡洗桑拿的習慣。我同學說,也不排除那種可能,沒準他正好坐在一個尖銳溼疣感染者坐過的地方,如果抵抗力弱,確實有被傳上的可能。
這些在醫學上完全成立的道理,在我同學說出來顯得非常虛弱。我能想像她的猜測:一個做生意的人,在不知情人眼中,他好歹是個老闆,得這種病的最大可能就是性亂。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我們互相瞭解,如果不是因為事情出現在他最倒黴的時候,我應該是第一個做這樣猜測的人。
但是一直到那時,對他的懷疑只在我腦子裡過了一下,一點都不誇張,真的只是過了一下而已。他去東北之前,我姐曾經勸我不要讓他去,她的意思是那個地方亂,什麼人都有,做生意的男人有幾個能把握住自己的?弄不好再弄個“二奶”、婚外戀的回來。我當時告訴我姐,如果在這個時候有女人想接受他,我不會攔著。在家庭受到巨大沖擊時,我和他都需要分擔,分擔他就是分擔我,我希望在最難的時候有個能讓他開心的人。這不是漂亮話,說生存是我們當務之急也行,說我和他的感情已經經住了考驗也行,總之,只要他能好,我真的不在意,至少在當時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他的診斷,還好,艾滋病一項是陰性的,也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現在想來,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從信心十足的頂點進入到落魄的狀態,在我就是半天的時間,我已經從一提性病就急的衝動狀態,變得能平靜地想到其他了。
他一直等著看我的同學和我嘀咕完了才走過來——他已經猜出了診斷。他一過來就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在外邊幹了壞事?我說:我覺得應該不是。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人到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我剛才問你同學,她說也有的人就是因為洗澡,坐在公用的椅子上,結果就感染了……
我隨著他的描述想像當時的情景,那會是一個多麼糟糕的浴室——潮溼、陰暗、悶熱,去洗澡的都是生活窘迫的打工者……病毒怎麼可能不滋生?只要是稍微好一點的地方,就會有一次性的用具,通風也會解決,傳染的危險會很小。
我脫口而出: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是洗澡感染的,你怎麼會挑選那麼糟糕的地方洗澡?
他楞了一下,瞪著眼睛看著我:你說我該去哪洗?高檔的地方?那得花多少錢?我在那兒吃一頓飯才花3元錢!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透露他出事之後的艱難狀態。他回來我就感到他瘦了,顯得很憔悴。我想心裡有壓力人自然胖不起來。原來正常的時候他始終是大手大腳的人,我從來扮演的是“緊縮銀根”的角色,我沒細想過他在東北會怎麼過他的生活,我一直以為好歹也該像在北京一樣,公司至少有工作餐,從自己嘴裡能摳出多少錢呢?更何況還要指望好的身體拼未來呢!
我知道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狀況的艱難迫使他從每一分錢省起……這些事情,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飛來的尖銳溼疣,他是絕對不會讓我知道的,他一定會默默忍受,只可能等到一切轉危為安,才會把過去的狼狽、拮据當作笑料說起來。
我的眼淚當時就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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