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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青年名叫高鴻,酒酣耳熱之下,心中半個字也藏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說:「小姐放心,我……我有位遠房伯父在京中任職,與鎮國公府上頗有幾分交情。即使仙試不成,伯父也能幫我謀個好位置,將來大有可期。還有,還有……」
女郎追問道:「還有什麼?」
不知為何,聶昭從她的語氣中察覺到一絲急切。對這女郎而言,「仙試」似乎比眼前之人更為重要。
高鴻一無所覺,大著舌頭接下去道:「我還聽……聽伯父說,都城的王孫公子間流傳著一種秘方,只要摸著門道,定能金榜題名。不過,也只有勛貴之家用得起就是了。」
「公子果然博學。」
女郎又抬手為他斟了杯酒,話音愈發婉轉輕柔,「敢問公子,究竟是何方法?」
「我,我也不知道。」
高鴻酒勁上頭,臉紅得像個蒸螃蟹,「世子……對,鎮國公世子多半知道。伯父吩咐過我,平日得了空,要多往鎮國公府上走動走動。若能討得世子和郡主歡心,說不定就……」
「『郡主』?」
女郎面色微沉,高鴻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忙不迭地找補道:「自然,我對那位郡主毫無興趣!聽說她為人高傲,倘若下嫁,想必不會將夫君放在眼中。我心儀之人,還是如錢小姐一般……」
聶昭聽得直翻白眼,心道這人在飛舟上高談闊論,說什麼「千金小姐不適合做主母」,多半是人家壓根沒瞧上他,他氣惱羞憤之餘,全靠腦補挽回一點可憐的自尊心。
女郎似乎看破了其中關竅,卻沒有揭穿,反而柔情款款地望著他道:「公子可是想說,如我這般貞靜嫻淑,小意溫柔,事事為夫君思量周到,安排妥貼,才入得了你的法眼?」
高鴻聽她口稱「夫君」,不由狂喜道:「正是,正是!」
女郎嗓音轉低,幾乎有些聽不真切:「即使我已經……了,你也願意嗎?」
高鴻直著眼大聲復讀:「願意,願意!」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小姐,你說你『已經』什麼?莫非,你已經許了人家?」
女郎莞爾一笑,正要開口應聲,忽然有個侍女快步入內,俯身在她耳邊道:「小姐,有位面生的公子在門口求見,說是要找此間的女主人。」
女郎臉上掠過一抹狐疑之色,旋即恢復平靜,起身向高鴻施禮道:「公子,門外似乎來了位不速之客。我出去看看,請公子在此少坐片刻。」
「慢……慢著。」
高鴻雖已有些步履蹣跚,為了在美人面前表現,還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萬一遇上歹人怎麼辦?我陪小姐同去,也好有個照應。」
女郎掩唇輕笑:「既然如此,那便多謝公子了。」
兩人一同穿過庭院走向門口,聶昭一邊緊隨其後,一邊暗自生疑:究竟是哪位高人如此大膽,竟然深夜主動上門送外賣?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深夜造訪貴府,還請小姐見諒。在下姓黎,單名一個『幽』字。」
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飛舟上另一張熟面孔——那位肩背書箱、衣衫簡素,被聶昭好心喚醒的窮書生。
此刻他於夜色中煢煢孑立,月華流照之下,如玉容顏更顯皎潔,彷彿籠上了一層輕紗,更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感。
相較之下,就連那位閉月羞花的美人,竟也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女郎神色平靜,向這不請自來的怪客福了福身,款款言道:「不知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貴事?」
「哦,倒也沒什麼要緊事。」
儘管身處險地,這名叫「黎幽」的書生依然一臉輕鬆自在,好似與人閒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