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酥·4(第1/4 頁)
林瑤溪聞言上前,盈盈跪在林後面前。她本就是名滿玉京的才女,一早被送進宮中由王后親自教養,身份非尋常世家女子可比。
見林後如此張揚,楚淵眉心一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瞧著首座上的自家母后。先時撮合他與林瑤溪的正是林後,而如今賜婚一事直指楚恆,她究竟想做什麼?
母后的表情玩味,若有若無地瞟上楚淵一眼,楚淵愣在原地,從最初的驚訝逐漸轉為一副逆來順受的神色。王家子弟,這一刻各懷鬼胎,皆是冷眼瞧著正中跪著的女子,竟無一人替她說話。楚淵攥緊了手中的酒杯,再度陷入沉思。
他與林後約定,今日晚宴眾臣皆在,以她起身為號,楚淵只消摔碎了酒杯,便有千千萬萬隱匿的大軍衝殺入城,助他登基弒父,更上一層樓。
至於楚煜封地調來的兵——
皆是亂臣賊子。
楚王死於逼宮之戰,楚淵力挽狂瀾,名正言順地承襲王君之位。此役之後,他如何想娶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不為過。
可……
思緒回籠,正座上的王后微眯了雙眼,溫聲道。
“溪兒養在我身邊許久,侍候周到,恭敬謙順,本宮總念著,替她尋個好人家才是。正巧前幾日王殿甦醒,本宮順嘴提了此事。王殿顧念老三仍未娶妻,便將溪兒賜予你,嫁作——”林後目光輕斜,瞥了眼楚淵的神情,莞爾道,“良娣。”
公子側室,是為良娣。
林瑤溪,竟只得一良娣之位?那需得是何等的身份尊貴,才能配得上作楚恆的公子婦?林後以本族女子為祭,將楚恆的後院活活架在火上,叫朝中人無一敢與老三結親;更以此彰顯她賢德寬厚,從未虧待庶子。
本就是相看兩厭,如今又算上奪妻之恨,楚淵恨不得當即摔了自己的酒杯,讓外頭的將士衝殺進來。可是反觀林瑤溪的神色,平淡如初地叩首謝恩,不知是禮儀當真學得精妙,還是心中絲毫不為所動。
林瑤溪的母親正要起身抗旨,還好她夫君及時拉住了她,搖頭示意。這一對夫婦附耳交談了幾句,神色立即恢復如常,彷彿細微之間,已洞悉天意。楚淵強壓了壓心頭的火氣,轉念一想,反正楚恆這麼多年遠離女色,身上舊傷恐怕早已令他不能人道。
即便溪兒嫁過去又如何?只要楚恆、楚煜死了,他成為王,又有誰能說什麼。
“溪兒這一遭,想來也要困於內閣深閨了呢。”林後笑著,遙遙虛扶了她一把,見她神色如常,不由暗讚了一句,“本宮知你琴音精妙,往後,定要與三公子琴瑟和鳴,相敬如賓才好。”
林夫人得了夫君的眼色,不甘心地壓下了心頭怒火,起身抿了個笑,衝著林後遙遙行禮,道:“臣婦代溪兒,謝過娘娘厚愛。溪兒自幼醉心音律,既得了娘娘照拂,必當銘記天家恩德,結草銜環以報。若娘娘有意,不妨讓溪兒為您撫上一曲,不知娘娘……”
林後笑意漸深,十分滿意林夫人遞來的話。這堂上諸多閨秀,都是自小照著嫡妻的舉止禮儀培養的,縱不敢妄想長公子,能嫁與三公子也算半生無憂。林家倒好,當面兒攔死了後人之路,旁人心裡再有什麼,也不敢當眾同林氏一族撕破了臉。
“夫人提議甚好,”林後招了招手,命春紅下去準備,“溪兒意下如何?”
“自當為姑母獻曲。”
春紅命人從屏風後的樂師處,借了一把名貴的七絃焦尾琴。小丫鬟抱琴上殿,自有宦官小僕在一側擺好了桌椅,一併將琴放穩了,方匆匆告退。
林瑤溪適時起身,輕移蓮步,挪至正中復又向著林後和諸位王家貴胄行禮。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百褶裙,素雅端莊得如湖上仙子,婉約溫和。她將方才暖手的湯婆子遞給身畔的婢女,提裙落座,雙手搭上冰涼的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