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京(第1/21 頁)
——又被時人寫姓名,春風引路入京城。
街邊賣包子的老嫗縮回了手,一頭灰白的頭髮在白茫茫的熱氣裡染盡了風霜。她腦上的粗布抹額邊沿沾了些許汗漬,將曝露在陽光下的皺紋勒緊,瞧著倒也年輕了不少。
“老陳!靠岸了靠岸了!快來接一把!”船上的粗壯夥計將船繩熟練地一拋,穩穩當當地落在碼頭上另一名男子的手裡,二人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繫緊了繩兒。木船咣地在岸上一撞,來回踉蹌了幾步,穩住了身形。
“諸位這邊請哈,這兒便是咱楚國大名鼎鼎的玉京都城了,來時付過船費的都可尋自己個兒的去處咯,”夥計大咧咧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粗巾抹汗,白色的亞麻布在臉上隨意地大力擦開,似要將面板都拉破,“沒付過船費的稍後等俺和老陳來收哈!一個都別想錯漏了!俺記性可不差哩!”
“有勞了。”一名白麵小生抬手掀開船簾,伸手便是拋了二錢銀子。船伕眼中精光一閃,幾步上前接過,笑嘻嘻地將這郎君迎了出來。跟著這富有書生的是一名身段極妙的女子,即便頂著厚厚的紗笠,也擋不住那般窈窕的模樣。這女子腰身不過一握,用白絲長披若隱若現地掩著,便是不說話,也已然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過來。
“既已到了京都,便不煩郎君相助了,”女子同書生下了船,這才微微欠身行禮,“早先便為郎君備好了小宅,稍後會有車伕帶郎君前去。奴家便不多作叨擾了,也好先行去尋了親眷,免得落了旁人話柄。”
旁人一聽,多多少少有些犯嘀咕了起來:原來是個家中沒了人來投奔親人的小娘子,怪不得衣著縞素,真是晦氣。
“也好,女子閨譽為重。”書生頓了頓,目光隔著紗遙遙描繪著她的眉眼,“蘭兒,你若是得了空,記得來尋我。待我過了殿試……”
“那是後話了,呂郎君,”珈蘭莞爾,風情頓生。河風亦為之傾倒,起了色心撩撥著笠上的紗簾,“若郎君在京都當真有了立足之地,還望日後多多提攜呢。”
書生頷首,回以一禮,目送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包子攤蒸屜的熱氣同粥鋪的熱氣此起彼伏,空氣中還夾雜著淺淺的一絲餛飩香味,簡直要將餓了一路旅人的魂兒勾了去。書生提了提背上的行囊,好奇地四下張望著。
他一面走,一面瞧著茶鋪的工人大口大口喝著粗茶,天馬行空地吹著牛;聽著遠遠地方嘹亮高調的吆喝聲,垂髻小兒的啼哭;聞著小攤上蝦肉雲吞和青菜肉絲麵的多彩味道,霎時便愛上了這風塵香骨。
便是大楚,玉京城。
珈蘭半提著裙邊,蓮步之間只餘匆匆行色,一雙美目從未離開過玉京城外的一個方向。那兒是她一生的歸屬,更是她一生的開始,她這般淡漠而急切地走著,對行人好奇的目光視若無睹。
她快步在小巷之間穿梭著,輕車熟路便抄近道到了城門旁。出了玉京的東城門,再順著小道走一段路,才見到這座建在城外的府邸。或許從外部瞧著並不那麼富麗堂皇,住的卻是一位輕易惹不得的主兒,百姓皆是自發地往另一條小路走,久而久之,這兒便成了個分叉路口。府邸外的一段路顯得格外平坦開闊,甚至路上有明顯的馬車車轍印子,生生在林間闢了一條車道出來。珈蘭沿著大路提裙疾走,直至遠離了喧囂的城門,她才放寬了心,見四下無人,雙腿輕點,猛然發力,藉著身側的老竹一躍而起。
一襲白影在竹間如魚得水地穿梭著,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粗竹上借力翻轉,衣袂翩躚,驚飛了不少鳥雀。這座府邸被重重的竹林環繞著,其後是山丘湖光,若非這官家的車轍印子十分顯眼,還當真生出幾分隱士高人的模樣。無數春筍滿林生,貴氣將養了數年的竹林如今也茂密得生出遮天蔽日之感。白影一躍而起,尋了個高處的借力點,瞧準了方向,如飛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