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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卅看到了容匪,他還坐在地上,離門口非常之近,離葉卜非常之近。
葉卜這時也發現了容匪,他冷笑道:「容先生,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不僅不講信用,還是個縮頭烏龜。」
容匪嗤了聲:「你什麼人,空口無憑就說我不講信用?」
葉卜一愣,縱聲大笑:「都說你瘋了,原來是真的,哈哈哈,一個瘋子,一個殘廢,求人不如求己,我的第三個心願看來還是得我自己完成!」
容匪從地上起來,看看他,又看看被他的槍指著的柳卅,一拍屁股,道:「我看明白了,你們兩個我誰都不認識,你要殺他,那這裡沒我的事,我這個人最怕麻煩,我先走了。」
柳卅心裡一咯噔,葉卜說的沒錯,求人不如求己,他也不指望容匪了,他趁葉卜的注意還被容匪吸引時,一伸手將床上的一卷扯到手裡被子,假若葉卜開槍,暫且就先用這個抵擋一陣吧。
他正這麼想著,槍聲又響了起來,柳卅慌忙舉起被子,眼看著一條薄被在瞬間被打得千瘡百孔,他尋到後門,用力撞開門板,扔下被子扭頭就跑。他想往不遠處的樹林裡逃,可人才往前邁開一步,右腳一軟,整個人趴在了地上,一股鑽心的疼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柳卅在地上翻了個身,低頭一看——他的右腿中槍了。
不等他適應這陣疼痛,又是一槍打在他右手上,他整隻手掌都被子彈穿透,血止也止不住。
天氣已經轉涼,冬日漸近,柳卅的右手因為傷痛痙攣著,一股股從傷口湧出的血不斷往外冒熱氣。
「你要殺的人是我,你別動容匪。」他對朝自己走來的葉卜說道。
葉卜吹了聲呼哨:「容先生幫我那麼多,我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他將槍插進褲腰帶裡,摸出把小刀,柳卅知道他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他早前將朱英雄大卸八塊,如今落到他後人的手裡,無論被怎麼對待,他都認了。
葉卜也確實沒讓他好過,踩住他的胸口,一刀就插進了他右手的槍傷裡,柳卅倒抽了口涼氣,不知是不是因為如今他的內力渙散,之前受過無數次外傷,全都沒有今天這次這麼痛過。葉卜還故意扭動刀柄,將那槍傷攪得更爛,柳卅躺在地上,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要痛暈過去了,但他沒有,他還能清楚地看到容匪。他就站在半米開外的地方,神色冷峻,他的眼裡看不到人,他看到的好似是一隻螻蟻,一片殘葉。他對發生在他身上的慘劇不屑一顧,可同時他看上去又有些費解,似乎不明白一個人殺另一個人,殺就殺吧,為何要百般凌辱?
這時,葉卜唰的抽出了刀,對準柳卅的腹部連捅了三下,他道:「我聽人說你殺我爺爺的時候剖肚挖腸,他人已經死了,你還砍下他雙手雙腳,是不是?」
柳卅供認不諱,他越坦然,葉卜就越來氣,手上的動作愈發兇狠,甚至扔開了刀,要用兩手去扒開柳卅的肚子。柳卅感覺到他的手指挖進了自己的傷口,痛得掉下眼淚,他扭過頭不再看容匪了。
這個世界他看夠了,他一閉上眼,便能看到一幢唐樓中的小公寓,綠油油的瓷磚地,一張曬得到太陽的西式沙發,一間從前沒有,後來多出來的廚房。那屋裡沒什麼人氣,他的主人總是在笑,虛假的笑,不懷好意的笑,他的人生已經太長,長到苦澀。還有一條河,許多花燈飄蕩遊過,一片海,一場大雨,一個人,拉著他,拽著他,他們在森林中逃亡,在刀光劍影中背對著背殺出重圍……他人生的走馬燈轉了一圈,倏然回到了起點:他的家鄉。
柳卅依稀看到他母親在黑夜中啜泣的身影了,但這景象沒有持續太久,世界便又恢復了光明。藍天下,一條蓋滿白雪的河蜿蜒向遠方,河邊有一棵柳樹,抽出了不合時宜的嫩綠尖芽。
沒有風,沒有聲音,唯有河上有一排足跡,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