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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有。母親停下手中的筆,憂傷地望著我。她說,你能不能不去。
我知道身為基督徒的母親,對&ot;革命&ot;這樣的字眼兒有著本能的拒絕。但我怎麼能不去。
我儘可能順著母親的心思說,媽,革命不是壞事,是為了把不合理的社會制度推翻,建立一個合理的、平等的、博愛的新社會,是為了讓所有的人都過上好日子。
母親不再說反對的話,她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許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她用那種我非常熟悉的憂傷望著我說,這麼說,你要永遠離開媽媽,再也不回來了嗎。
我被母親問住了。這個問題我真沒想過。我答非所問地說,我要走了。吳菲也和我一起去。母親知道吳菲,知道我們倆是最要好的朋友。我說我們要去上大學了。上大學不好嗎。
軍政大學,一畢業就是女軍官。到那時候我就可以養活你了,你不要再去教書了,你的眼睛已經不行了。
母親說,你什麼時候走?我說馬上就走,我是回來和你告別的。
母親就站起身說,那我幫你收拾收拾吧。我攔住母親說,不用,到了部隊,什麼都會發的。母親還是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好像想找點什麼給我。可家裡實在是太清貧了,除了最簡單的生活用具,什麼也沒有。
母親開啟惟一的一個箱子,拿出一塊新布說,本來這塊新布我是想等你工作以後給你做件旗袍的,既然你要走,現在就做吧。
原先我一直想要件旗袍的,我還沒穿過旗袍呢。可現在我沒心思了,我連連擺手說,媽你留著吧,別給我做了。哪有女兵穿旗袍的?我們都穿軍裝,扎腰帶。等我穿上軍裝,就照一張相寄給你。
母親沒有說話,把桌上的作業本收了,將那塊新布攤開。那是一塊簇新的陰丹藍布。母親的手是非常巧的,針線活兒一流。
母親做著做著,就流淚了。那深潭一樣的泉水終於流了出來。憑著做母親的敏感和直覺,她知道她永遠失去這個女兒了。但我並不這樣認為。雖然我也不知道將來是什麼樣子。但我決不會悲觀。一輩子長著呢,我想我以後會有機會孝敬媽媽的。
我愛我的母親。可惜她沒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照片。就我的記憶來說,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在這一點上,我遠遠不如母親。你們幾個孩子,最像我母親的是木鑫。母親留在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那雙憂傷的眼睛。從我記事起母親總是用那樣的眼神望我,以至我以為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的。直至有一天,我在一個同學家裡看見她的母親嘎嘎大笑,並且用力地拍我的臉蛋,還聲音響亮地說我比她家孩子文氣,我才知道做母親的是可以這樣說話這樣大笑的。但我的母親永遠不會,她的眼裡好像蓄著一汪很深的泉水,總有不盡的憂傷從裡面流出來。
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病故了。不知為何母親一直沒有再嫁,也許是因為做了教徒?母親找了一份小學老師的工作,以維持生計。十幾年來,我們母女一直相依為命。可我卻那樣絕情地離開了她,我幾乎沒有想過我走了之後母親靠什麼活下去,她在這個世界上是那樣的孤單。但我還是走了。我太年輕,因為年輕而自私,一門心思只想照自己的願望去做。還有,我絲毫沒想到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可能陪伴母親了。我以為我去去就回,最多不過幾年的事。
我渴望走出去,投身到如火如荼的革命洪流中。
我坐在母親身邊安慰她說,媽你別難過,等我從軍政大學畢業了,就回來看你。
2006-8-5 14:18 夏日芳草
[align=center]我在天堂等你 第三章(8)[/align]
母親看著我說,出門在外,你可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