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第1/2 頁)
「有些事兒,你想摻和簡單,可一旦摻和進去了,想再脫身出來,那就很難了。」老何語重心長,「楚晦就是楚白,楚白就是楚晦,區別大概就在於,作為楚白的時候,他至少還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工作生活。」
所以他那個時候才會說……邢司南喜歡的是楚白,可他不是楚白。
他的骨子裡永遠都帶著與生俱來的、楚晦那樣不討喜的部分,厭世悲觀的,陰鷙偏執的,在一個畸形的家庭長大,對所有人都滿懷著惡意——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人。
而邢司南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你早晚會害死你身邊的人。」
「我也想像信任別人一樣信任你——但是楚白,你配嗎?」
「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裡是大忌……抱歉,我沒有你那麼強的共情能力。」
「你要是找死可以直說,省的下次浪費納稅人的錢救你!」
一樁樁一件件,字字刺骨,句句錐心。
他想,我都幹了些什麼。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對楚白仁慈一點,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要對別人懷著善意?在他長大的環境裡,善良只會被看作是軟弱,沒有獠牙的人,會被啃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而跟楚白相比,他所擁有的,不過是僥倖罷了。僥倖不必惶惶終日,不必煉獄浮沉,不必拼盡全力,才有機會活下去。
「現在你都知道了。」老何道,「你打算怎麼辦?」
邢司南沉默著合攏手指,像是想握住一束冰冷的月光。許久之後,他低聲開口道:「……我不知道。」
他一生中難得有幾次像現在這樣茫然無措的時候,幾次都和楚白有關。
「總之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別的,我也幫不上你什麼。」老何像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千言萬語化為了五個字,「你……自己保重。」
邢司南掛了電話,重新走回客廳裡。他在緊閉的客臥門前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抬起手,輕輕地推開了那扇門。
楚白屈著雙腿,雙手抱臂,以幾乎是全身蜷縮成一團的姿勢側躺在床上。邢司南想起某則他偶然瞥過幾眼的科普,上面寫著這樣睡姿的人,一般都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走到楚白身邊,俯下身的瞬間,原本熟睡的楚白忽然倏地睜開眼。
像是一種出於本能的條件反射——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邢司南臉上,神情冷淡,深色的瞳孔裡含著一點若隱若現的清冷月光。邢司南一時摸不準他這是醒了還是沒醒,在他旁邊坐下,撫了撫他鬢邊的碎發。
楚白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是認出了他是誰,唇角似有若無地微微上翹。他動了動,將額頭抵在邢司南的手臂上,重新閉上眼,又沉沉地睡著了。
邢司南靜靜地看著他。
他想起很多天以前,他們在越州的商場裡,遇見了楚白那個所謂的小學同學。從當時楚白的反應裡,他對「楚晦」這個名字和其所代表含義的態度便可窺見一斑。
他就像厭惡著楚晦一樣厭惡著他自己。
翌日清晨。
楚白睡眠質量堪憂,一過早上六點就處於一種朦朦朧朧半夢半醒的狀態。他睜開眼,覺得頭痛欲裂。
有人從身後摟住他,手臂橫在他腰間,以一種極為強勢的姿態將他牢牢圈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楚白摁了摁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某位不速之客又不請自來,自作主張闖進別人的房間,未經允許地擅自在此過夜。
他看著窗戶發了會呆,嘗試著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惜記憶從他喝下第四杯酒就開始斷了片。思來想去,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喝酒誤事,假酒害人。
人的適應能力真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