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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老爺子用一種拉家常的語調,說:「考完就能輕鬆一陣子了。你報了什麼專業?」
說不定,他還能有些人脈……
「考古。」
考古。
這兩個字瞬間打斷所有思緒。
大腦中空白片刻,左手手腕再一次顫動起來,他用力按著,才能將心裡的驚濤駭浪壓下去幾分。
藺老爺子勉力笑著,「好專業,確實是好專業……你喜歡考古嗎?還是父母讓你報的?」
林橋有點奇怪地看著眼前人一眼。
說實話,他覺得這個老爺爺問得有點太多了……還是說,是老年人的通病?
他本想敷衍回答過去,可看著老人緊緊盯著他的雙眼,還是猶豫一下,和盤托出:「我母親想讓我報金融……考古,是我自己喜歡的。」
唇角一點點聳拉下來,藺老爺子閉了閉眼,點頭道:「挺好。」
房間沉默下來,就在林橋坐立難安,思考著什麼時候提出離開比較好時,對面老人驟然開口了。
他聲音很靜,像是有一條河流幽幽淌過去。
「我的……長子。」
那兩個字,似乎只要開口,唇舌就會有種燙傷般的感覺。
明明什麼都經歷了,也都度過去了。
「他當年,也是一心一意研究那些東西。」
老人忽然偏頭,渾濁的眼用力眨了眨,才繼續用一種平緩的聲音敘述:「當時我還年輕,對於他的忤逆很是生氣,一怒之下將他趕出家門。」
「可他真的很爭氣。」老人低聲喃喃著:「……很爭氣。」
「他自己上完了學,整整四年都沒再回過家。後來,甚至還獲得支援,去了海外留學。這期間,他認識了他的妻子,一個志同道合的女孩。他們很快便有了第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八歲時,我生了一場重病。他第一次回了家,帶著妻子和兒子,跪在我床前,什麼也沒有說。」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四年後,他和妻子因為一場……意外,留在了異國。」
說到這裡,老人沉默了一下,用那雙渾濁的眼注視著林橋。
林橋啊了一聲,沒想到是這個結局,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牽引出老人的傷心事,頓時無措起來,想安慰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到最後,林橋甚至有點沮喪了。或許一開始他並不應該和老人說這件事情,也省得勾起不好的回憶。
藺老爺子觀察著對麵人的表情,輕輕嘆了一聲,繼續述說著:「那時,為了繼續追求自己的事業,他將孩子留在了我身邊。」
「出事後,我親手把那個孩子送上飛機,去最後見一眼他的父母。」
說到這裡,老人像是很疲憊般,微微闔上眼。
林橋有點無措地看著對麵人,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安慰,但這實在不是他擅長的事情。
思考片刻,他還是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握住老人瘦削的手腕。
藺老爺子驟然睜開眼。渾濁而模糊的視線中,少年人無措又柔軟的面龐清晰可見。
「很,很抱歉我讓您想起了傷心的事情……」他結結巴巴的,明顯是不太會安慰人的樣子。
或許,眼前人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很好的環境中,在家裡很受寵愛,才會被養得這樣天真又柔軟。
藺老爺子注視著他,極輕極慢地抽了一口氣,問:「如果你是那個孩子,你會恨我嗎?」
「啊?」
林橋怔了一下,從方才老人的敘述中,除了不支援兒子的選擇之外,明明沒有任何該記恨的事情……
「嗯。」藺老爺子平靜地說出最後結局:「他沒趕上父母的最後一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