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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倨傲
對夢的固守,也使晏幾道保持了他那倨傲的個性。元人陸友的《研北雜誌》引邵澤民語說,元祐年間,晏幾道的長短句已經很有影響力了。當時文壇領袖蘇軾想透過他學生黃庭堅的引見,前來拜訪晏幾道。但晏幾道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傲慢地說道:今天在政事堂上班的那些高階政府官員,有一大半都是從我家出去的,我都沒有功夫去理睬他們。
語氣越酸,越說明他不願直面現實。不過,昔日的輝煌,作為一種巨大的精神動力,也使在政治上能清節自守。黃庭堅說他&ldo;不能一傍貴人之門&rdo;,&ldo;磊隗權奇,疏於顧忌&rdo;,&ldo;常欲軒輊人,而不受世之輕重&rdo;,孤高耿介,目中無人。蔡京權傾天下之時,曾數次遣客來向他求寫長短句,晏幾道雖寫了兩首《鷓鴣天》,卻只歌詠太平,無一語及蔡京。此時,晏氏已七十餘歲,而耿介不阿的人格依然不變。在熱鬧的政壇上,他固守自己的寂寞。其時黨爭迭起,他既不依附於舊黨,也不屈從於新黨,不為時流所動,他只有淪為小吏,在&ldo;南去北來今漸老&rdo;(《浪淘沙》)的生活中消磨歲月,在奔走四方的生涯中飽嘗羈旅漂泊的悽苦。如《阮郎歸》:
天邊金掌露成霜,雲隨雁字長。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 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這首詞是詞人在汴京重陽宴飲時所寫。秋風蕭颯,秋雲易散,所以雁字橫空,彩雲也隨之變長。時值佳節,有佳人相伴,美酒相佐,本當是人間幸事,但作者客居他鄉,心灰意冷,只是主人的盛情難卻,不得不隨俗應景、聊以度日。詞人本以為自己改變了個性,忘卻了舊情,但實際上還是割捨不下這份不了情。經過這些年來的抑制,&ldo;痴&rdo;與&ldo;狂&rdo;雖然被清理出來,卻已經不合時宜,它們只能帶給詞人&ldo;悲涼&rdo;而已。
十七、晏幾道(6)
晏幾道向來被認為是北宋小令創作的最後一位大家。他的成功,似乎在於真情的投入,&ldo;坐中應有賞音人,試問迴腸曾斷未?&rdo;後人也正是從這一點上來讚許他,如陳廷焯說:&ldo;小山詞無人不愛,愛以情勝也。情不深而為詞,雖雅不韻,何足感人&rdo;(《白雨齋詞話》)。況周頤在《惠風詞話》也說:&ldo;真字是詞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rdo;。《小山詞》之感人,魅力就在於作者的痴情與真情。而這種痴與真,又主要體現在與歌女的交往和情感糾葛中。其時歌女的社會地位卑下,往往為達官貴人乃至文人墨客視為玩物罷。晏幾道是位多情詞人,學者說他在友人家飲酒聽歌,便對其歌婢侍妾情有所鍾;在江湖上落魄飄零,便對偶遇的歌兒舞女念念難忘。這樣看來,晏幾道似乎是流連花叢,同情不專,如其《生查子》所言:&ldo;狂花頃刻香,晚蝶纏綿意。天與短因緣,聚散長容易。&rdo;或許是這樣,但每當故事開始與進行時,詞人總是一如既往地付出了他的真情。如《點絳唇》:
妝席相逢,旋勻紅淚歌金縷。意中曾許,欲共吹花去。 長愛荷香,柳聲殷勤路。留人住,淡煙微雨,好個雙棲處。
有學者說,這首詞記敘了只是一次艷遇而已。這位多情歌妓與詞人&ldo;妝席相逢&rdo;,便脈脈含情,用《金縷曲》傳遞香艷的幽怨。最後留住詞人,雙宿雙飛。對於歌妓而言,這樣的分析不無道理,歌妓的嬌媚依人、慵柔情濃、曼聲細語、殷勤留客,確實是她們的謀生手段與方式。她們也慣用&ldo;如弦&rdo;的語音,挑選&ldo;詩好似君能有幾&rdo;等投合客人喜好的奉承話,留宿客人。宋詞中&ldo;說風塵有情&rdo;的描寫俯拾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