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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賈島(1)

1．撞到了誰

提到賈島，人們自然就會想起&ldo;推敲&rdo;的故事來。一個面目清秀的和尚，騎在一頭瘦弱的毛驢行走在洛陽大街上，一會兒作&ldo;推&rdo;字手勢，一會兒作&ldo;敲&rdo;字手勢，不知不覺闖入了京兆尹即京城治安長官的儀仗隊中，結果被抓起來送到京兆尹面前。當時正是韓愈代理京兆尹，他得知賈島是在為&ldo;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rdo;一聯中的&ldo;推敲&rdo;二字而苦惱，不僅原諒了賈島的魯莽行為，還在馬背上琢磨半天，告訴賈島&ldo;敲&rdo;字更好。

五代後蜀何光遠在《鑒誡錄》中記錄了這個饒有情味而又不失教育意義的故事。他還告訴我們，在賈島這次上街之前，就已經養成了傲骨：賈島剛到洛陽參加考試的時候，由於沒有名人薦引，又來自當時教育質量迅速下滑、胡化嚴重的北方，想去找舉子們搭訕，交流一下資訊，切磋一下詩藝，也沒人搭理他。混了一段時間，賈島摸清了那些舉子們的底細，發現他們遠遠不如自己，就不樂意和他們&ldo;扎堆&rdo;往來了，&ldo;自是往往獨語，旁若無人，或鬧市高吟，或長衢嘯傲&rdo;。這次在大街上漫步，賈島詩興大發，靈光乍現，兩句好詩不期而至，自然如獲至寶，欣喜難耐。雖然到底是&ldo;推&rdo;還是&ldo;敲&rdo;，他自己一下子難以確定下來，但也不屑於同他眼中的凡夫俗子討論，於是陷入沉思之中，獨自琢磨起來，沒想到衝撞了韓愈的&ldo;馬隊&rdo;。不過，正是這一衝撞，讓賈島從此一朝成名天下知。韓愈在幫助賈島落實&ldo;敲&rdo;字後，&ldo;遂與島並語笑，同入府署，共論詩道，數日不厭，因與島為布衣之交，故愈有贈二十八字，島因此名出寰海&rdo;。賈島的這一衝撞，得到了一個終身不棄不離的知音，得到了一位權重位高的文壇大佬的獎掖提攜，也得到了許多舉子夢寐以求的名氣，有韓愈之詩為證：

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星辰頓覺閒。天恐文章中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

在這裡，韓愈先用了&ldo;抑&rdo;的手法，感嘆自孟郊‐‐另一位苦吟詩人死後，他悵然若失，覺得生活頓時無趣；接著又順勢&ldo;揚&rdo;了起來，感謝上天對他頗為眷顧，又送來了賈島作為他談文論詩的物件：這就把賈島抬到與孟郊平起平坐的位置。剛出道的小夥子就得到這麼高的評價，自然令人艷羨不已。還傳說韓愈當即做主，讓賈島（有人說他此時還叫無本，是個和尚）還俗，並推薦他應進士試。兩位大文人共同演繹的這段佳話，著實讓後人唏噓感嘆。 不過，故事就是故事，它所反映的只是人們美好的願意，與事實往往會有很大的出入。韓愈確實對賈島很器重，也確實將其引為同道，兩人有著深厚的情誼，只是他們的相識很平淡，沒有這麼戲劇化。

那麼賈島什麼時候結識韓愈的呢？由於結識的過程沒有折騰這麼大的動靜，我們也不敢過於肯定。一般認為早在唐憲宗元和六年（811年）韓愈任河南縣令時，賈島已經與韓愈拉扯上了關係。第二年，韓愈奉調入京為職方員外郎，賈島隨之也來到長安，並結識了孟郊、張籍等人，從此進入&ldo;韓孟詩派&rdo;，與韓、孟等詩人時常來往，彼此唱和，好不愜意。而韓愈代理京兆尹一職是在穆宗長慶三年（823年），這已經是韓愈去世的前一年。上面所引的韓愈那首具有炒作之嫌的詩，自然是好事者之所為，不能當真。有人說韓、賈二人的友誼是不對等的，韓愈始終是在俯視著這位小詩友，此言略失敦厚之氣，未免刻深。十多年的唱和，又豈是俯視所能維繫的？元和十四年，韓愈遭貶潮州，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