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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父親的褲子被脫下來的那一刻,有些蛆濺灑了出來,掉在了郎中的手和身上。褲頭子上也粘了不少蛆。我父親怕蛆再掉到褲腿裡了,趕緊扯住褲頭子往外抖。結果將蛆抖得彈起來,撲了郎中一臉。
郎中連忙站起來,抹抹臉,甩甩手,再擱地上蹦蹦,撩撩衣服,說媽呀,咋還生這麼多蛆呢。
膿瘡已經將我父親的屁股腐蝕出了兩個大窟窿。往裡一瞅,把郎中給嚇得直哆嗦。只見肉洞裡面的蛆老大一疙瘩,一拱一拱地蠕動著。
這可把郎中給作難透了,估計這輩子頭一次見到這樣式的。他愁眉苦臉地說,這麼多蛆擋著,我咋給你貼膏藥啊,才貼上一會兒都讓蛆給拱掉了。父親讓我母親拿來一摞子碗和一雙筷子,將裡面的蛆給清理出來了幾大碗。
然後郎中再矮下身子往洞裡一瞅,蛆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些在爛肉裡鑲著的,冒著頭還想往外鑽。覺得事不宜遲,趕緊掏出兩大塊膏藥,撕了保護皮,給捂到那倆肉洞上去了,然後再揉揉周邊,讓膏藥貼嚴實了。
向母親要過來一盆子水。郎中蹲下來,高撅起屁股,將頭栽下去,用手撈著水,狠狠地搓著自己的臉。又問我母親家裡有肥皂沒。我母親說,家裡窮得連個鹽都快吃不起了,還買啥肥皂啊。郎中只好到院子裡抓了一把土糊在臉上,用手不停地搓著,說這個用著比肥皂還帶勁。
看這時間,該吃晌午飯了。
母親留郎中在家裡吃飯。
吃完飯,又拉了一會兒閒呱。差不多倆小時過去了。郎中還惦記著我父親的屁股。說要把膏藥撕下來,看看把裡面的膿拔得如何了。於是我父親又脫下褲子,彎腰撅腚的。只見貼在肉洞上的膏藥皮,被裡面的蛆拱得一動一動的,沙拉拉作響。郎中有些害怕了,說我不敢揭它了,換個人來吧。
沒辦法,我母親只好上陣了。她屏住呼吸,將膏藥皮掀起來一角,慢慢地給揭開了。只見肉洞裡面的蛆嘩啦啦地往外漏,瀝瀝灑灑的,不一會兒就在地上積攢了一大堆,跟往地上倒了一盆米似的。
揭完了這一塊膏藥皮,還有另一塊呢。母親被噁心得乾嘔不已,不願意再揭了。讓郎中揭,可他躲得遠遠的,捂著鼻口,不敢靠近。母親又喊我過去。我還沒說不想去,她就衝出來擰住我的耳朵,把我託過去了。
沒辦法,只好由我來揭了。
在揭膏藥皮之前,我把手貼在父親的屁股上,能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顫動,應該是肉裡面的蛆不停地蠕動引起的。父親見我這樣,卻是大惱了,抬起腿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腳,說你幹啥,到底揭不揭。我揪住膏藥皮的一角,猛地將它給撕下來了。
又是一堆蛆嘩啦啦地往外漏著。像是麥子成束地從漏斗裡面流出來似的,掉落在地上,很快攢了一堆。
如果把這兩堆蛆裝起來,擱秤上稱稱,我估計,大概有十來斤。
拔完這些蛆之後,再一看父親屁股上的那兩個肉洞裡,深邃了不少,但肉壁上還是有些蛆鑲著,冒著頭正往外鑽。一看這膏藥挺管用的,一下子將蛆給拔出來這麼多。母親就多要了幾貼。
但是在給錢的時候,卻犯難了。家裡只剩下三毛了。郎中要價兩塊。父親用個袋子把地上的蛆裝起來,遞給郎中,說你拿回家炒著吃了去吧,可香了。嚇得郎中連連擺手,說算了,三毛就三毛吧,快點兒給了讓我走吧,別讓我擱這兒噁心得慌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三妮和我父親又不吃飯了。他們經常這樣,三天兩頭斷餐,也不嫌餓得慌。我母親突然想起來,問我父親每天剜出來的蛆,都給弄到哪兒去了。父親說都倒進一個甕缸裡面去了,攢著,過幾天有人來收這玩意兒。
這令我母親驚訝不已,說還會有人要蛆啊,用來幹啥呢。父親說,一道名菜,炒著吃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