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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沒有北風的冬日,一段這樣恬淡的時光,很安靜,很舒服,很適合閉上眼睛沉浸其中,慢慢享受。
佛堂裡走出一個高大的紅衣僧人,濃眉大眼,高鼻闊口,臉上有些風霜之色,卻顯得寶相莊嚴,彷彿一尊護法天神。他把一個紅色紙箱抱到廊下,自己在另一把竹椅上坐下,一邊拆著那箱子,一邊用炯炯有神的眼瞪著白起。
「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白起彷彿睡著了,靜靜閉著眼睛不答話。喇嘛看他不理自己,有些氣惱,用兩根指頭捏起一個空茶盅丟過去。
眼看那茶盅就要打到白起的鼻尖,卻被一隻迅捷如風的手半路抄截了下來。
「放心數吧,我不會惦記你那點香火錢。」白起微微睜了睜眼,把茶盅放回竹几上。
喇嘛嘴裡嘖嘖了兩聲,繼續拆那隻功德箱。
這幾十年來,中國人雖然腰包裡鼓了,但心裡卻一直空得很。人就是這樣,窮的時候只想吃一口飽飯,等吃飽喝足了就該琢磨上層建築的問題了,更多的財富往往會帶來更大空虛。於是乎越來越多的人依然像從古至今的信徒們一樣,將大把大把的鈔票投資給自己的信仰,用來交換內心的寧靜。
但是那也得是香火好的地方,像這種喇嘛廟裡的關帝堂,能見到一張一百塊的鈔票就算是不錯了。
喇嘛數著那一箱子花花綠綠的紙幣,對白起抱怨說:「你在哪兒喝茶不可以,為啥非得佔著這兒呢?而且還非得這兩天來……」
「這裡人少。」白起淡淡地說。
「你也知道這幾天人少啊!」喇嘛一瞪眼,開始碎碎念,「這幾天人們都去過洋節了,沒人顧得上來我這兒燒香,我一年就這幾日清閒,還得陪著你在這兒乾坐著。我就沒有生活麼?我就不能有娛樂嗎?我就不能去逛逛街會幾個網友麼?菩薩們都放假了,我還得堅持崗位,我容易麼?」
「可你是個喇嘛呀。」白起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喇嘛怎麼了?喇嘛就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嗎?」喇嘛憤憤地握著手裡的錢,大多都是塊八毛的零票。
「你這種樂觀向上的態度我很欣賞。」白起微微地點頭以示讚許。
「你這種做朋友的態度,我就很不欣賞了。」喇嘛一臉正氣凜然,「來了這麼多次,也不知道給關老爺上個供奉!做人啊,最重要的是講義氣。你連關老爺都不敬重,還怎麼跟我這樣義薄雲天的人做朋友!」
喇嘛正在憤慨,卻見眼前的竹几上多了一個黑亮的漆盒,如同說書人的醒木那般大小,線條流暢精緻,漆面亮得能當鏡子使。
「前些天有個病人送的。」白起說,「就當是我這幾日的茶錢吧。」
「先別忙,等我驗驗貨吧。」喇嘛已經按耐不住了,他了解白起,知道這傢伙拿出來的東西一定不俗。
漆黑蓋子剛一開啟,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喇嘛急忙掩鼻,臉上卻是大喜。
「酒膏子!就沖這味道怎麼說也是明朝泰昌之前的酒了!好東西啊!」
再看那盒中,是一塊墨塊大小的膏體,晶瑩閃耀如同琥珀一般。酒膏原本也是酒,只不過日久天長酯化了,將所有的酒力都濃縮成了這一點點。但是現在這酒膏不能直接兌水飲用,需要挑出大拇指蓋大小的一塊,放進能裝十斤酒的酒罈之中,先用五斤二十年陳釀的紹興酒兌開,用竹刀打去上面的浮沫,再加上五斤新釀的紹興酒沖調,不斷攪打,等到酒香滿屋,才算是能喝了。否則只是舔一舔,就能讓普通人醉上幾天!
喇嘛是內行人,知道這東西的珍貴,頓時欣喜若狂,把這幾天對白起的種種不耐煩都忘了個乾淨。
「我去拿兩罈子酒,咱們兌上嘗嘗。」喇嘛說罷便手舞足蹈地沖回佛堂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