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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她去開會的時候,偶然遇見了蘇瑞。兩人已經有陣子沒見面,開完會之後,陳秋白本想跟她敘敘舊,但蘇瑞部門裡還有事,跟她匆匆聊了幾句就走了。
陳秋白看著她的背影,略微猶豫,喊了聲:「蘇瑞,週六一起吃個飯吧。」
蘇瑞自打調到新部門,幾乎天天加班,睡覺的時間都不夠,週末壓根不想外出。
陳秋白見她神色為難,誠懇說:「好久沒見了,聚一聚吧,萬一以後沒機會見面。」
蘇瑞愣了一下,問:「秋白,你不會要辭職了吧?」
陳秋白笑了笑:「沒有,就是想你了。」
蘇瑞也笑:「好吧,為了你,我再加個班。週五再跟你定餐廳,我先回辦公室了啊。」
到了週六,兩人一起去了約定的餐廳,吃的是豬肚雞火鍋。其實陳秋白從不吃內臟,但她想著,反正都得癌症了,沒有嘗試過的東西都嘗試一下吧。癌症是個萬能的理由。
席間,蘇瑞依舊像從前一樣,興致勃勃地跟她聊 axara 的大衣,寶格麗的首飾。陳秋白興致寥寥,接話都有些勉強。她十有八九要死了,實在沒必要做一具華麗的屍體。
死亡的陰影振聾發聵,可以讓人看清很多事情。自打她被手術費逼上絕境,不得已開始賣包賣鞋賣首飾,她才終於幡然醒悟——成年人的世界裡充滿意外,不為意外未雨綢繆,任由物慾主宰,是件極其愚蠢的事。
但蘇瑞的家境畢竟比她好太多,因而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她不想掃朋友的興,也不想用自己的可悲人生教化別人。
也許是覺察到她的心不在焉,蘇瑞的話也比平時少了。兩人第一次沒有聊得盡興,告別宴也吃得興味索然。
然而兩人分別之後,陳秋白還是忍不住哭了。成年後,志同道合的朋友極少有,工作後交到朋友更是難得,成年人的友誼只需要對方身上有一兩個自己喜歡的特質就足夠了,其他的不必強求。雖然她們的價值觀已經出現分歧,但這女孩依然是她在北京唯一的朋友。
回家的時候她本想坐地鐵,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了計程車。還有一週多她就要手術,她還想再多看這城市一眼。
這晚天氣不是很好,回家的路況很差。車子在三環堵了快一個小時,司機不耐煩地踩著剎車,一點一點地在車流裡蠕動,陳秋白坐在車後座,也隨著車子不斷向前俯衝。胃像是一隻小船,在汪洋大海里飄蕩。胃酸的味道湧上來,夾雜著豬肚的味道,雞湯的味道,讓她噁心不已。
氣味是人的身體中最難以磨滅的記憶,如果她即將到達人生的終點,這就是這座城市最後留給她的記憶了。
陳秋白有些悵然。她在這城市十年,快樂的日子加起來可能不到一個月。但她還是希望,她關於這裡的記憶能體面一些,然而這希望最後也落空了。
從小時候開始,只要她出門時帶傘,這天就絕不會下雨,不帶傘絕對會下雨。就像《老友記》主題曲裡的歌詞那樣:「it’s like you are always stuck the send ar」人生總是卡在第二檔,不上不下,不瘟不火,永遠在做錯誤的決定。
這天給凌雲的資訊還是照舊發了。
「北京的冬天很冷,今天也無事發生。」
第四十六章 我能做一個平凡的人嗎?
手術前一週,陳秋白賣掉了所有的名牌包、首飾和高跟鞋,搬進了便宜的合租房,再加上各種七零八碎的進帳,湊出了幾萬塊。這筆錢應該可以墊付治療費用了,總算不用跟家裡要錢了,她心裡終於輕鬆了一點。
新租的房子是三居室,住的都是女孩,客廳裡堆滿了她們的鞋子、零食、化妝品。陳秋白的行李反而成了最少的,衣櫃都沒有塞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