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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行巫的時候不講究這些,現在也習慣了,」紀琅笑笑,「在山裡總不能帶下人。」
按楚國制度,巫官是上等官,就連最低等的巫官也有資格擁有隨身侍從。
紀琅行巫九年,按道理回到楚國都城之後是要升上去的,只是他嫌帶人累贅,多是一個人獨行。
姜同點點頭,沒有糾結這些,又開口問:「軍守和衛兵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不太好,」紀琅正是為此而來,「破除這片霧氣需要用到豬羊做犧牲,只是在湖邊……周圍的多是漁村,村民依水而生,幾天來衛兵走遍了附近的十幾個村落,竟難以收集到足夠的豬羊。」
「雲夢澤區域沒有較大的集市,大一些的市鎮要到百里之外的楚國境內了。」紀琅憂愁地嘆口氣,「村民那邊,軍守也派人去問過了,口徑一致地說這片霧氣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消散。」
犧牲對於小的法術無關緊要,但如果要舉行大的祝祭之禮,犧牲則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萬物有靈,沒有足夠的誠意作為媒介,哪能那麼容易求來神祈的力量。
「三個月……」姜同輕聲道,「若是平時倒沒什麼,可是我如今沉痾纏身,實在是等不得了。」
紀琅面露不忍之色:「公子……」
姜同自幼時身體便弱,能現在這樣全靠大司巫和其他巫醫勞心勞力。
大司巫死了不過月餘,姜同臉上便全是遮不住的病容,再找不到桑田,只怕他真的會死在雲夢澤。
如果不是這副羸弱的身體拖累,紀琅不禁想,姜同在巫術上或許會有更高的造詣。
「不過這片白霧並不是難事,」姜同又啟口說道,「不用祝祭也許也可以,僅僅是法器的話……」
他斂起眉目,從懷中掏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根手掌長的中空短棍,通體呈現半透明的淡粉色,色澤如上好的玉石一般透亮瑩潤。
紀琅咦了一聲,忍不住向前幾步想看得更清楚些:「這是……」
如果他沒有認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小截人骨。
人骨法器有驅邪避瘴之力,卻只能由陰日陰時溺水而亡的人的人骨製成,又頗犯忌諱,故而數量不多。
相傳楚國現有的人骨法器都是大司巫一代代傳下來的,紀琅也只在小時候跟著大司巫時見過幾件,沒想到還能在姜同這裡看到。
這裡已是靠著內湖的邊岸,再往前的水面便開始隱沒在重重霧氣中。
姜同鄭重地蹲下身子,用手在濕潤的土地上挖出一個小坑,珍而重之地將那一小截人骨埋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在湖水中洗乾淨手,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才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用,如果不行的話,可能還是得祝祭。」
紀琅看他站得不太穩,上去扶了一把,又猶豫道:「可祝祭的話,材料著實不夠。」
「這裡的村民要不就打漁為生,要不就養些雞鴨。」紀琅說,「豬羊的數量,即使再有半個月,也只能湊到需要的五成。」
「我明白,」姜同做了個手勢,讓他停下話來,「如果實在湊不足,雞鴨也未嘗不可。」
「公子?」紀琅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都是天地滋養的生靈,雞鴨也未嘗不可。」姜同微微抬頭,看進遠方的霧氣,「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古法未必不能變,只要存其精華就沒有弊害。」
「這……」紀琅知道自己巫術上不如姜同,卻仍不敢應答。
「不會有事,」姜同笑了笑定他的心,「倒是祝祭用的布帛也要有備無患先去準備。百姓那邊的損失也一定要計算好,只多不少用錢補足。雲夢澤現在不屬於楚越之中的任何一國,民心卻還是要爭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