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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學長的相遇也是很有安全感的。就好像自己筆下的大天使,臥底進惡魔族群後被日益拿捏之時,突然有人悄悄給自己看了看白翅膀。
回想起自己寫的故事細節,他被自己嚇了一跳。自己投射的角色是大天使,那標記自己、拿捏自己的主角又是?
……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好吧。柳生承認,今天中午之後,自己從未丟擲的依賴之情不再無所附麗。孤舟飄蕩多年,這個人大張旗鼓地望著他,叫他在這目光下短暫地靠岸。
其實他的依賴來得並不突然,早有端倪,只不過今天有了契機,便迫不及待地、大膽而熱烈地表現了出來。坦誠、陽光、自信……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配得上自己的一切嚮往。
甚至……熱烈而晦暗的喜歡。
他從不敢正式地去想這些。直到今天,直到他幫自己紓解了那幾乎鏽在皮肉裡的枷鎖,那些逃避的情感精靈都從角落裡前赴後繼地冒了出來。他不敢回看那目光之源,怕忍不住露出沉溺的表情。
他初中時看的《我與地壇》裡說,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長久地離開它,我會怎樣的想念它,我會怎樣想念它並且夢見它,我會怎樣因為不敢想念它而夢也夢不到它。
他不甚明白,直到今天。
自己是一個被後天培養的怪胎。在他的精神世界裡,首要的剛需便是正名。父親不尊他為一個完整的人,他就用極端的藥物換取自己的尊嚴;同學不尊重他的性取向,他就無所不用其極裝扮成理應被喜歡和有資格喜歡男生的樣子,從中獲取安全感和成就感;用於發洩的悲哀產物被自己公佈於眾,他就摻進被權威絕對認證的文學名著,來徹底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或許,你也沒有那麼不堪。
他用這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掩飾自己的汙髒、卑微、懦弱、孤獨……很多很多年。
但江淇文不一樣。
他有著健康而完整的社會關係和世俗價值體系。性向如烙印刻在骨子裡,鮮明得殘酷的他,是異族不敢想念的人。於是江淇文存在本身就成了一種致命毒藥。
他是活生生的殘忍。他很近,近到在對床可以依稀聽見呼吸;他又很遠,遠到無論如何重重拿起,最終的結局都只能是輕輕放下。
柳生有感而發,發了一條隱晦的微博。
「異族暗探還敢動心——這簡直是單方面的虐殺。」
不知道是說給大天使還是自己。
【江淇文】
江淇文一個人從食堂走回去,走得很慢、很慢。
滴滴。手機震動。
他停下來。
他開啟手機。
……
他切換頁面。
【柳生】
「西照市錦繡街674號西城大學……」
柳生看著那個貼臉的地址,差點沒從凳子上跳起來。
……
「太太,能不能像你和我說的一樣,不要發表見解?」
他看著那串地址的最後幾個字,陷入了深思。
「好。」
柳生沒發表見解。他不管不顧,穿著拖鞋就跑了下去。
一下樓自己就後悔了,自己的飛毛腿差點讓拖鞋穿到小腿上去。眨眼間他就到了研究生樓——
那個小兔子發地址的地方。
他瑟瑟發抖了很久,也沒看見什麼可疑人員。
心中正失落,只見門口迎來一位新客。
「柳生?我剛下來想去找你,你怎麼過來了?」餘也一臉驚喜,「怎麼沒穿外套啊,冷死了。」
是他?
老鄉、助教、搭訕……竟然還在研究生樓。
怎麼會那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