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變(第1/2 頁)
豫州邊境之地,漫天都是迷人眼睛的黃沙。
零星的幾顆星子嵌在無垠的天幕之中,晚膳過後,大家三三兩兩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蔣鍈折騰瞭望臺之事也折騰了好幾日,眼下那臺子在她的折騰下終於稍見雛形,她順著百步梯爬上去,登高遠眺,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和土垛。
邊境荒涼。
胡人居住的地方談不上寸草不生,但相較於大梁的地大物博,著實顯得寒酸了不少。
蔣鍈在還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年紀的時候曾去遼人和突厥的領地遊歷過,粗糲的吃食,簡陋破敗的居住環境,粗暴地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律例。她那時雖年紀小,但對這些還是記得很清楚。
她曾經還真真切切地同情過那些胡人。
沒有在一開始就佔據得天獨厚的物資,所以後期只能靠著殘忍的征伐和掠奪來獲取一切。
可隨著年歲的增長,她開始唾棄自己不懂事的時候的那份同情。那些拼命為自己子民征伐的將軍,諸如黑木鐵達之流,也許於胡人而言,是驍勇擅長的神明。但於大梁,他就是強盜。
一國有一國之立場。
但她既為大梁人,對於所有企圖用征伐來奪走大梁土地的胡人,除了憎惡,就不該有別的情緒。
蔣鍈站在瞭望臺上,將目光從遠方收了回來,收回後又蹲下身子,靜靜地盯著不遠處的自己人的營帳瞧。
月色下,大家都三三兩兩走在一起。
張臣民手裡拿著一把長矛,正認真地指著長矛在跟周翦解釋什麼。
宋裕陪著周崇煥立在不遠處的泗水河邊,輕風吹起兩人的衣袂,蔣鍈雖瞧不清他們的神情,但想想就知道一定在談她聽不懂的事情。
大家都有人陪伴。
唯獨周徵無人陪伴。
他似乎永遠都那麼孤獨,拒人於千里之外,將所有的人世間的暖意都隔絕在了或冰冷或嘲諷的堅硬外殼下。
蔣鍈抱著膝蓋,突然有些想把那個人拉回到作為正常人的軌道里,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從瞭望臺順著百步梯下去後,可巧瞧見就近的營帳外放了一束野花。
那野花藍白相間,小花瓣上尚且帶著夜晚的露水。也許是去附近打水的將士碰巧看見河邊有野花,覺得甚是美好,就摘了下來。
“借你的花獻一下佛。”
蔣鍈從腰間的錦囊裡拿出幾枚銅錢擱在原先放野花的地方,然後小心翼翼將花束藏在身後,躡手躡腳進了周徵的營帳。
昏黃的燭火照在這人英俊蒼白的側臉上,燈火下,周徵正神色倦怠地在瞧豫州一帶的地勢圖。
這地方,易攻難守。
在昨日周崇煥將地勢圖給他前,他還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如今意識到了。既覺得慶幸又覺得後怕。
慶幸的是大梁跟胡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不僅僅他們自己人忽略了豫州這一軍事要塞,就連胡人也從未想過這個地方可以成為他們一路打到京城的突破口。
後怕的是,他們來這裡已經半個月了,豫州的軍備在張臣民和周崇煥的整頓下確實已經是一番新的面貌。
但這面貌,還遠遠不夠。
易攻難守的地勢,光是改良沒有用。
還是需要增兵。
倘若黑木鐵達突然醒悟過來,突然意識到豫州的脆弱,那大梁危矣。
“成日裡愁眉不展多不好,白瞎你這張俊臉,世子爺,瞧瞧這花,花美你更美。”
蔣鍈笑盈盈地出現在周徵面前,然後十分狗腿地將那一束花擱在了周徵的書案之上。
這荒涼之地,鮮活的花木是最不可得的。
“美這個字形容男子,你覺得合適麼,蔣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