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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沁,你沒事吧?」他手放在門把上。
「沒事,沒事,你可以進來。」
方晏推門開燈,映入眼簾的是茫然一張臉,她坐在床邊,正捂著腦袋,像大夢初醒。驟降的光亮,讓人不自覺微閉眼瞼。或許因為暖氣集中,房間密閉,她臉色比之前在樓下更紅。
或許也是酒精開始發揮作用。
「我以為在老家,起來走錯方向,撞上了衣櫃。」
他將牛奶遞過去:「夜宵煮好了,要不要起來吃一些?」
「感覺不怎麼餓,不想吃。」周沁放下揉腦袋的手。
「那你休息吧。」說著他轉身要出去。
「小叔,上次借我穿的那件衛衣,你扔掉了嗎?」她忽然提到。
「沒有。」方晏有些不理解這個話題的由來,困惑問道,「為什麼要扔?」
「電視劇裡拍攝的,有錢人不會留下別人穿過的衣服。」
他覺得好笑:「你少看這些。」
「那你可以把它給我嗎?」她抬起臉看向他,表情上帶著一絲期待與渴望。中午她用過的護手霜,他就沒有再收回去。那件衣服,恐怕以後也會凶多吉少。
「現在?」他反問。
「現在。」她很快肯定,眼神真摯赤忱,好似等待獎賞的好學生,乖巧又懂事。彷彿只要他答應下來,就能獲得什麼不得了的鼓勵。
方晏意識到她此刻神智的不清楚,暗罵凌嶽不厚道,他今晚勸說周沁喝下的酒,餘威比想像中大,而他們高估了她的酒量。
何必和醉鬼爭辯,順從比追問更適合當下。
「好……我去給你拿。」方晏在衣帽間翻找時,還覺得自己瘋了,慶幸她只是要一件衣服,倘若說喜歡天上的月亮,他真的愛莫能助。
周沁在看到那件衣服時,驀然變得放鬆。她接過來,像抱著玩具的孩童:「送給我了。」
「送給你。」
輕關上門後,方晏在客廳櫃子下方醫療盒裡找到藥膏。他遞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她之前撞在衣櫃上有些重,額頭都發紅,不知道會不會腫,還是塗抹一些更保險。
客房燈還沒有熄滅,前後不過相隔一兩分鐘。方晏很快知道了她要衣服做什麼,她整個頭都埋在衛衣中,哭得肩膀抖動,連再度有人進來都不知道。
「哭什麼?」
聞言,她受驚嚇似地抬起頭,抽著鼻子,眼尾發紅。
那杯牛奶沒有減少地放在床頭櫃上,他從紙巾盒中抽出紙張遞過去:「把我衣服當擦臉的?」
周沁不知道別人喝醉了是什麼樣,她只知自己眼淚像洩閘,傷心事一股腦湧來,再不受理智約束。如今想來依舊懷念不已的母親、徒有親緣關係的舅舅。也惱恨自己不爭氣,說好要退到安全地界,可一次次受到照拂。還有,她的視線仍時常系在他身上,克製得好辛苦,還要在別人面前裝得雲淡風輕。這些像套子罩著她,周沁覺得快要成為自己都折服的演員。
無所依著時,她想到的只有那件曾經短暫接觸的衣衫,彷彿一個擁抱。它會代替他,給她為數不多的力量。
方晏彎腰遞紙,周沁忽然衝上去抱住他。
因為過於突然,方晏直接被拽坐到床側。
片刻間,潮濕觸感,微弱呼吸,還有隱約啜泣聲,都縈繞在身側。
像冬日在車子下取暖的流浪貓,雨天棲息簷下躲雨的白鴿。周沁一句話沒說,只是伏在他頸窩,竭力忍住哭泣的衝動。
沒有任何慾望,只是強烈依賴。這些直觀感受,讓他覺得此刻伸手推開她,似乎是天底下最殘忍的舉動。
紅酒香氣中,夾雜著一縷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不知是沐浴露還是洗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