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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
「歸歸,」柳敏輕聲道,「關於住院,媽媽已經安排好了,不需要你做太多,媽媽不在的時候我拜託了一個阿姨來看著你……」
「不需要。」餘思歸忍著淚水,打斷了她?。
柳敏:「?」
「……我不需要阿姨來看我。」餘思歸顫聲道,「我要和?你一起。」
媽媽怔在了當場。
思歸直視著媽媽。
餘思歸到很久之後?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眼神究竟是怎樣?的——只知道自己猶如赤腳踩在荊棘之上,可能眼圈是紅的,或許鼻尖也紅了,但無論發生了什麼,那淚水終究沒有掉出來。
通往大人的第?一步,是忍住此刻的淚水。
思歸說:「我會和?你一起。」
撫養我長大的母親。她?想。
帶著我離開那個家的媽媽,那個午睡時撫摸我的頭?發的姑娘,在宿舍裡教我唱兒歌的女學?生。我所仰望的、我所等待的。
我的避風港。
我的山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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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敏那一剎那眼眶有點紅,問:「囡囡,你已經知道了嗎?」
餘思歸沒有回答。
女兒沉默良久,冷靜地問:「……到底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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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的時間定在第?二天,週六。
餘思歸關上門的瞬間,眼淚無聲地滾落了下來。
她?在客廳一下都沒哭,甚至沒有露出半點異狀,可是回了房間卻?再忍不住。
思歸難以相信人竟能這?樣?脆弱。媽媽再三保證這?腫瘤並不嚴重,並將頭?發撩起來給思歸看,她?的耳後?、鎖骨上有小?小?的、泛紅的隆起,像水泡一般;思歸手指按上去,覺得像蚊子咬的包。
媽媽說別的地方還有,腹股溝處,枕骨後?緣,但後?面?的淋巴結被她?的頭?發遮掩著,看得並不分明。
這?樣?小?的東西,一個個像蚊子包一樣?的凸起,就能帶走兩個人的幸福嗎?
思歸不信。
但是她?還是在哭。
黑夜裡,女孩子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抽噎聲。
……猶如沉悶的喘息。
媽媽一定會老去,思歸想,一天天,一年年,正常衰老,變成一個皺巴巴的、快樂的老太太。
媽媽還沒真正地玩過。思歸想,她?分明是在掐著指頭?等退休的人。
就算是神也不能這?麼對她?,媽媽此生還沒有真正地幸福過,她?有未竟的事業,有還沒能長大成人的孩子,她?不算長的一生被俗事消磨了太多,又一個人單打獨鬥地生活在這?人世之中?,不曾真正地依靠過一個人。
所以你帶不走她?。
直到她?幸福的那天,沒有人能從我手裡搶走媽媽。
你帶不走她?。
餘思歸告訴自己,又哭得稀里嘩啦,在衣櫃門口?蜷成一團,像是要流乾最後?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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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難過留在黑夜之中?,將責任留給白天。」
思歸將這?句話寫在日記本?裡的時候,媽媽正在她?旁邊睡著。
化療病人是嗜睡的。
病室裡總共有三個人,每個都比媽媽年紀大點兒。
主治醫生顯然沒想到在大學?本?部?以潑辣著稱的教授唯一的家眷是這?麼小?的一個姑娘。女孩子個子也不太高,面?相漂亮稚嫩,聽說還在上高中?——
於是他終於明白了病人為什麼堅持隱瞞了這?麼久病情。
主治醫生是個四五十歲的、和?柳敏年紀相當的大叔,姓傅,一開始對病情遮遮掩掩的,只對思歸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