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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與無望。然而,從離開餐館到踏上公共汽車這之間的路上,有一刻,她感到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提醒她不要去打電話,先徵求一下別人的意見再說。她常來這兒,說說心事,獻上她採摘的花,或是裝點母親這最後安息的地方。過去,她常常感到確實與母親這樣交談過。她並沒有聽到過話語聲,而是感情上、感覺上的交流。有時她感到一種異常的欣快,有時則是深深的悲哀,她最終將其認定為母親在靠近她,向她的身體裡、意識裡輸入她對有關女兒的事情的看法。醫生很可能會說她瘋了,她知道,但這驅走不了她所感覺到的一切。
這會兒,她希望冥冥之中能有什麼向她說話,告訴她怎麼辦。母親對她家教甚嚴。在和杜安一起生活前,她從未撒過謊。接著,不知不覺的,謊話就編起來了,似乎說謊是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為的一部分。不過,她平生從沒偷過東西,就她所知,也沒真的做過什麼錯事。這麼多年來,在艱難困苦中,她維護了自尊與尊嚴。這讓她坦然,也支撐著她站起來,毅然面對新的一天的操勞,即使這一天並不蘊含什麼希望,表明明天或者後天會有所不同,會有任何好轉。
但是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刈草機的噪聲越來越近,馬路上的車也多了起來。她睜開眼睛,嘆了口氣。事情真不對勁。偏偏母親今天似乎幫不了忙。她站起身,剛準備離開,忽然一種感覺來了。那種感覺她以前從未經歷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墓園的另一個地方,大約500碼遠處。某種力量在把她往那兒拉,她很清楚那是什麼。她兩眼圓睜,雙腿自行地沿著狹窄而曲折的瀝青走道向前走去。無形中有某種東西使她把莉薩在胸前抱得緊緊的,彷彿不這樣的話,那股看不見的、迫使她走向其中心的力量會將她女兒攫了去。當她走近那塊地方時,天空似乎陰暗得疹人。刈草機的聲音消逝了,路上也沒了車來車往,只聽見風呼呼地吹過平坦的草地,吹過飽經風雨、標誌著死者存在的墓碑。風將她的頭髮直直地吹向腦後,她終於停住了腳步,往地面看去。銅製的墓碑與母親的那塊風格相似,上面刻的姓氏也一樣:班傑明1&iddot;赫伯特&iddot;泰勒。自父親死後,她從沒來過這裡。在他的葬禮上,她緊緊握著母親的手,兩個女人對死者都沒有一丁點兒的悲傷,但為了眾多的朋友和死者的家人又不得不做出合適的表情來。有些時候世界真是奇怪,本尼&iddot;泰勒很得人心,唯獨不為自家人所愛。這是因為,除了對自家人外,他對每個人都慷慨大方,熱情有加。看到蝕刻在金屬上的他的正式名,露安倒吸了口氣,彷彿這名字是印在辦公室門上的,而她馬上就要被引進室內面見這人一般。她開始從那塊凹陷的地面向後退去,從那一陣陣尖利的刺痛感裡退開來。她每靠近他的遺骸一步,那尖利的刺痛彷彿就越深入。接著,她在她母親墓前求之未得的感覺突然間降臨到她的身上。竟然在這裡。她幾乎可以看見一縷縷薄膜似的東西在墳墓上飄轉著,就像被風吹起的蛛網。她轉身就跑。儘管還抱著莉薩,但她疾速飛奔,仍如百米衝刺,讓很多奧林匹克運動會選手看了都會羨慕不已。她緊緊把莉薩摟在胸前,一步沒停,到母親墓前一把抓過莉薩的睡,籃,飛也似的出了墓地大門。她並沒有像雛鳥那樣緊閉著眼睛,甚至也沒有凝神傾聽,然而,本尼&iddot;泰勒不滅的話語卻從那她想像不出有多深的深淵裡傳了上來,猛烈地撞擊著他這個獨生孩子嬌嫩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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