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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老祖宗沒有這種感覺。
他的身子虛弱,各個關節早在浣衣局三九天洗衣服的時候凍壞了,站了一會兒之後,便覺得膝蓋刺骨的痛,連腰背都僵著沉下來。
「乾爹,要不回去坐會兒杌,歇會兒。」方涇已經察覺出來他的不對勁,小聲道。
「這才多少時辰。」傅元青溫和抿嘴笑笑,「各殿太監上夜一站就是半宿,也不見誰有我這般嬌氣。無礙的。」
「可您身子骨兒……」
傅元青瞥了眼經房,搖頭:「我沒事,再等等,太后讓稍侯,那便稍後就會傳訓。快了。」
可這個稍後,又過去了許久。
誦經聲彷彿永遠不會停。
璀璨的金光都散在了升起的日頭裡,才瞧見太后身邊侍女惠蘭下來,她蹲了個福道:「老祖宗,太后請您上去。」
「好,我知道了。」
傅元青稍微動彈了下僵硬的身體,更多的針扎的痛從關節裡傳出來,他臉色有些白,可還是裝作無恙的抬腳跟上了惠蘭。
傅元青在經房外叩首道:「太后,傅元青來了。」
在經房內佛龕前跪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回頭瞥了他一眼,緩緩道:「哀家讓尤寬去司禮監請你,也有一個多時辰了,傅掌印好大的架子。」
傅元青俯身道:「臣寅時去御門參加朝會,遲了些來,請太后恕罪。」
「你畢竟是個內臣,心裡應裝著主子,朝會與大內之事孰輕孰重,你應能明瞭。別顧此失彼,忘了自己分內之事。」
「臣不敢。」
太后雙手合十又朝菩薩拜了拜,身側侍女將她攙扶起來,緩緩出了經房,路過時,她在傅元青面前停了一下,又道:「起來吧。」
「是。」
太后閨名權鶯,也曾是名動京城的奇女子。
才藝雙絕,便於男子亦不遜色。
她父親乃是與於閭丘同樣位列三公的太保、世襲鹹寧侯、大同總兵、平虜大將軍權鸞。也正因為她父親是這樣手掌兵權舉足輕重的人物,權鶯才不得不嫁入皇家,嫁給趙謹為後。
從那以後,漸漸的,權家小姐就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中,取而代之的是依附於皇權的一個女子、一個符號,一個被稱呼為太后的符號。
太后沒有孩子。
又因為她家世滔天,趙煦並不能被交給她撫養。趙煦登基後,她便只能深居後宮,以禮佛度日。
皇帝會按時來問安。
每一年與孃家人見一次面。
這便是她僅有的親情。
傅元青看她的背影,有時候想……這宮廷像是一個籠子,什麼樣風華絕代的女子,都只能做籠中的夜鶯,在這裡泣血吟唱直至終老。
「開年兒來的事兒,哀家已經聽聞了。」太后在御花園裡散步,緩緩開口,「前朝不消停,後宮也沒辦法安寧。」
「是臣之過。」
「我倒覺得不是你的過錯。皇帝大了……自然難免前朝眾臣有些想法。十六寶璽要送還乾清宮擺放的事兒,就不用哀家再提了。原本前朝的事兒,後宮也不得插嘴。」太后說著停了下來,回頭看他,「哀家找你來,只有一樣,皇帝夏天弱冠,大婚的事,你可有想法?」
太后的話,傅元青並不詫異。
傅元青道:「陛下大婚人選,司禮監與內閣已是在議,各家貴族小姐,凡有適齡的,德才兼備的女子,都在陸續呈報之中。」
「權悠。」太后說了個名字。
傅元青抬頭看她。
「權家旁系弟兄之女。」太后道,「上次中秋入宮,哀家瞧過,很溫婉大方。可做國母。」
「臣記住了,會納入名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