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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楚沐沒有多喜歡奶油。他總覺得沒吃上幾口就會甜得發膩,但這是楚潔第一次為他買生日蛋糕,楚沐一勺又一勺地品味著在舌尖蔓延開來的厚重甜味,似乎比貝季風帶給他的蛋糕更美味。
楚沐相信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餐的味道,卻沒有想到這便是楚潔留給他的久違的,也是最後的母愛。
當晚,回到房間後的楚沐很是興奮。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想要告訴貝季風這一切,然而編輯了長長的一段資訊後又作罷,逐一刪除。他從隱秘的床底翻出那些被他藏起來的男裝,裡面有兩、三件上衣和一條牛仔褲。他滿心歡喜地將它們掛進衣櫥裡,打算以真實的模樣站到貝季風的跟前,好好與他當面解釋。
第二天清晨,楚沐很早就醒了。
他對著鏡子將披散的長髮束高。他可以剪掉它們,楚沐意識到這一點,看著鏡中的自己發了會兒愣,不過——他彎起眼角,如果貝季風更喜歡他長發的模樣,他不介意繼續留長。
楚沐換上簡單的白色襯衫和淺色牛仔褲。
他想問一問楚潔,自己是不是可以出門上學了,不過客廳裡仍舊一片寂靜。
楚沐熬了一鍋粥,又熱了熱昨晚的剩菜。
他坐在餐桌前等待著,楚潔平時起床的時間不比他晚多少,她會看著他攝入不多於一顆白煮蛋的早餐,但楚沐想,從今往後,這些限制應該都不會有了。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小時……
當指標指向九點,楚沐起身,走向二樓的主臥室。
他敲了敲房門,「媽媽?」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靜,楚沐微微蹙眉,在這一刻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整棟別墅都被人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寂靜,寂靜而詭譎。
他知道這只是一種主觀的想像,他仍能清楚地聽見由自己發出的敲門聲。
「媽媽?」
楚沐又喚了一聲,而後他輕輕推開門。
整潔的臥室裡,楚潔躺在大床的正中央,像是睡著了一樣安寧,但她的模樣很奇怪——她沒有蓋被子,也沒有換上睡衣,而是穿著她最喜歡的一條紅裙子,臉上的妝容艷麗卻也蒼白。
楚沐屏住了呼吸,忽然有些不敢靠近她。
但停頓只維持了兩秒,他還是走到她的身邊。
「媽媽。」
楚沐拉了拉她交疊在小腹上的手,冰涼而僵硬。楚沐曾在零下的天氣裡衣著單薄地坐在院子裡,他喜歡寒冷,也習慣寒冷,生理上的冰凍能減輕他感受到的折磨與痛苦。
他自以為很熟悉冰冷,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人的身體還能冷成這樣沒有生機的模樣。
她死了。
死透了。
楚沐垂下眼眸,安靜地看著眼前不再具有心跳和鮮活生命的身體。
數小時前的興奮與喜悅蕩然無存,可他沒有哭、沒有喊,也沒有慌亂,精緻的面孔幾乎掛著與楚潔一模一樣的漠然,不帶有分毫的情感,宛如一片死寂的海。
可怕的理智出乎意料地佔據了他的大腦,無需經過否認、憤怒、掙扎與沮喪這些環節,他就已經平和地接受了母親的死亡。
而就是在這份平和裡——
楚沐原本以為所謂的崩潰都應該像楚潔那樣,伴隨歇斯底里的吼叫、不可理喻的遷怒、看似不可治癒的悲痛,可原來,一個人的心也可以在平和中漸漸死去,一個人的世界也能在寂靜裡一片片剝落。
他不正常。
他壞掉了。
楚沐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他沒有為母親的死亡流過一滴淚,他甚至感覺不到悲痛,他的情感在這一刻麻痺了,或者說——他彷彿與楚潔一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