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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並沒有爆炸，但是我們卻聽到爆炸聲。我們下意識地躲避，然後才發現爆炸不是來自飛機殘骸，而是來自我們背後的霧氣之中－那是槍聲炮聲，和一種，比如說吧，把彈藥庫點著的聲音。

我們茫然地看著身後的霧氣，就像我們剛才茫然看著身前的霧氣，直到聽見美式威利斯吉普的引擎聲。我們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一輛吉普衝破霧氣不緊不慢地駛來，車上坐著兩個同樣不緊不慢的英國軍人。

阿譯大概覺得禮貌更適合這樣的外交場合，於是以一種中國式的拘謹微微鞠了一躬，&ldo;先生們好。&rdo;

但是那兩位都是帶著武器的，於是立刻有了一支李恩斯菲爾德步槍和一支司登式衝鋒鎗指著我們。

&ldo;我們是朋友。&rdo;我用英語說，我說這話時著實有點臉紅，因為無論如何不該出現一支只擁有褲衩的軍隊，&ldo;中國軍隊。&rdo;

槍倒是放下來了，車繼續往前駛。

我追著他們問：&ldo;我們是迫降的！這是在哪兒？&rdo;

車駛過我們一段才停下的，車上的英國人用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看著我們，那種活死人一樣的漠不關心是如此熟悉，不但沒有關心，連好奇也沒有‐‐通常我們也用那種態度對待彼此。

英國人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地說：&ldo;亞細亞啊，這該死的叢林難道會是歐羅巴嗎？&rdo;

我笑不出來，從那幾位一絲不苟的表情上來看他們也沒認為這是玩笑，玩笑是要和地位平等的人開的，所以他們不和我們開玩笑‐‐幸虧他們的司機覺得我們的差距還沒差到完全不可以對話。

他說：&ldo;你們降錯地方了。&rdo;

我真的很想笑，那種很想笑但表現出來是一種像哭的表情，&ldo;我同意。可我們是迫降，我們被日本人打下來的。&rdo;

&ldo;機場在十一點半方向八公里。&rdo;那說急倒毫不掩飾他的憤怒，&ldo;你們總是搞錯地方。&rdo;

我身邊的阿譯下意識地看錶，但是顯然他只能看到他的手腕。我把他的手腕打了下來。

我耐心地說：&ldo;尊敬的先生，只需要一個單詞，您就可以讓一群迷路的人知道他們的位置。&rdo;

那位尊敬的先生驅動了車，冷淡地說：&ldo;看你們的地圖。&rdo;

他那樣理直氣壯，以至我不得不看了一眼我僅有的一條褲衩，以確定那裡邊確實沒藏著一份高比例軍用地圖，而我抬頭的時候那輛車已經驅動。

&ldo;您從哪兒看出我身上藏了包括地圖在內的整座倉庫？‐‐我們他媽的在哪兒？！&rdo;我根本顧不得外交禮儀了。

那輛車揚長而去了，你禮貌或者無禮對他們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們只丟下一個死樣活氣回答：&ldo;我們在撤退。&rdo;

阿譯問我：&ldo;他們說什麼？&rdo;

我狂怒地揮了揮手，&ldo;說他們已經死了！不問活人的瑣碎！&rdo;我撿起一截樹枝照著吞沒了那輛車的茫茫霧氣扔了過去，顯然不可能命中，我只好聽著遙遠的爆炸中，惡毒地臆想著兩位活死人大爺已經被流彈命中。

被我提醒到的郝獸醫忽然跳了起來，&ldo;沒死！噯呀！他還沒死！&rdo;

他急急忙忙又向c46的殘骸跑了過去，我們不明所已地跟著，當想清楚他要做什麼時，我們跑到了他前邊。

我們從殘骸裡把那位奄奄一息的美國飛行員搬了出來，我們儘可能緩解他的痛苦，因為他曾平等地對待過我們，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