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螢火(第1/4 頁)
理科實驗一班旁的樓道里,薄韌和楊樵並肩坐在高處的臺階上。
抱頭痛哭了一場,積壓的情緒短暫得到了發洩,兩人現在都稍稍平靜了下來。
“對不起啊,害你為我擔心了。”薄韌道。
這一陣子,他總是在不停地道謝,或不停地道歉,已經道出了肌肉記憶。哪怕此時面對的是楊樵,他開口第一句也是,對不起。
究竟有沒有真的對不起誰,他也不是太清楚。
深重的歉意像冰冷的石塊,壓在了他的心頭。
“你沒錯,是我剛才太著急了。”楊樵道,“能告訴我,你這段時間都在想什麼嗎?”
薄韌又沉默了。
楊樵道:“告訴我吧,求求你了。”
以前薄韌在應對楊樵提出的小要求時,經常會以要挾口吻提出“你求求我”,楊樵每次都會順應他,說一句“求求你了”,他每次就會在楊樵的“求求你”之下,得意地去做好那一件事。
“我也不知道。”薄韌想,他應該先解釋為什麼考砸,道,“書攤在我面前,一個字我都看不進去,考試的那些題目,我其實會做,腦子像鏽住了一樣,它一點都不轉。”
楊樵在意的重點從來就不是他的成績,只說:“你太累了。”
薄韌再次道了歉:“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想兇你,我只是想躲開你,不想讓你來管我,誰也不要來管我。”
“我喘不過氣,想藏起來,想找個地方,誰也看不到我,那樣也許我就……就自由了。”
他說話的時候,楊樵把頭轉過來,一直看著他。
他卻始終看向了他的前方,聲控燈的光線能照亮的區域有限,他目之所及,是樓梯的轉角,教學樓的外面,那裡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他說完後,氣氛又沉寂了數息。
薄韌從看到楊樵在教室門口等他,就有一點害怕,當時他以為自己害怕的是楊樵會生氣,會批評他沒有好好學習。
可其實這麼多年,楊樵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對他生過氣,沒有批評過他,更從來沒有試圖“鞭策”過他。
現在他把這些話慢慢地說出來,也漸漸地想明白了,自己在怕的其實是什麼,他害怕的是楊樵會討厭他。像他自己一樣,一日復一日,極度地厭惡著自己。
“是這樣嗎。”楊樵說話的聲音很輕,說,“我這次,考得也不太好。”
“……”薄韌不知該說什麼,他現在腦子生鏽一般,很是遲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說,“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是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楊樵靜靜看著他,說:“怎麼不一樣?我考個好大學,那你呢?”
“我?我就這樣吧,沒救了。”薄韌說了一句從前的他絕不會說,想都不會想的話,“活著就這回事吧,沒什麼意思。”
楊樵短促地吸了幾次鼻子,明顯是又哭了出來。
薄韌沒敢看他,心底沉重而冰涼。
“你……”楊樵把鏡框摘了,極力用鎮定的語氣問道,“你說活著沒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薄韌:“……。”
楊樵固執地追問道:“你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薄韌低下了頭,他忽然間很羞愧,一種他自己也解釋不了為何而來的羞愧。
“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他對楊樵說起了他無法對其他人訴說的內心,聲音也帶了哭腔,道,“我翻來覆去地想,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如果去死的人是他,更優秀的哥哥留下來,父母的心碎也許能少一些。
如果他去死了,他自己也再不用忍受這好像沒有盡頭的痛苦了。
家庭也好,學校也罷,在青少年的教育中,死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