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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工廠。
他在流水線上當工人,身旁的人永遠一臉倦容,這裡的人永遠都睡不夠。
他也睡不夠,他有他提神的方法,一邊忙碌一邊琢磨歌詞詩句,人瞬間就精神起來了。
他當過保安,當保安最好,值夜班可以拼命練琴,自由寫詩……
他在一家手錶工廠做保安,負責守門登記值夜班。
終究還是被開除了,有一次老闆半夜開車回廠,他彈琴太投入,反應慢了一拍,福建老闆罵人:賽連木(閩南語方言粗口)!滾!
老謝連夜被炒魷魚,保安服當場被扒下。
他進過跑江湖的民間草臺班,原因很奇怪。
江湖草臺班團租下電影院演出,他買票去看,這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的文藝圈。
臺柱會搞氣氛,會翻跟頭,能跳到音箱上頭倒立唱歌。
他倒立著逗臺下的觀眾:誰敢上來幫我伴奏?彈琴也行打鼓也行,送一瓶啤酒!
老謝上臺彈唱了《丁香花》,唱完之後被團長硬留下一起走穴,吃大鍋飯,睡電影院。
草臺班子分等級,團長、臺柱是高階動物,睡化妝間,老謝是低階生物,睡舞臺。
老謝負責彈琴伴奏,他力氣大,後來也負責當苦力搬東西。
等級同樣低的是脫衣舞演員,都是些來歷不明的女孩子,不跳舞的時間蜷縮在角落裡,低著頭玩兒手機,誰也不理誰也不看。
草臺班子專挑小縣城的電影院,地頭蛇有時來找碴兒,團長拽過一個跳脫衣舞的女孩子到他們面前竊竊私語一番……也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也不知他們一起幹嗎去了。
有一天,一個跳脫衣舞的女孩子蹲到老謝面前:聽說你上過中專是吧?我也上過。
她說,聽說你寫詩?你說說看,詩都是說什麼的?
老謝說,詩是努力在不美好的世界裡捕捉美好,比如善良、理想、愛情……
女孩子笑出了眼淚,瞬間翻臉了,她罵:去你媽的美好世界!去你媽的!
她扯開胸前的衣襟,雪白的乳溝旁瘀青的指痕,她沖老謝喊:去你媽的美好!你個傻b死胖子!
女孩子脫衣服,跳到舞臺中心脫褲子,一邊跳一邊脫一邊罵:去你媽的美好!去你媽的世界!
她全裸了身體在舞臺上旋轉,眼淚鼻涕狂飆,旁邊的人嬉笑著吹口哨。女孩子瘋掉了,草臺班子團長帶走了她,不知道送去了何方。
老謝去盤問團長,打了一架,被攆了出來,半年的工資沒給結算。臨走時團長罵他:狗屁詩人!你離發瘋也不遠了!
沒人呵護他的理想,也沒有餡餅一樣的機會從天而降。
他習慣了,壓根兒不指望外界因為自己的理想而尊重自己。
唯一的機會,是來自老同學的善意邀約。
2003年&ldo;非典&rdo;那一年,當年昭通教育學院的樂隊主唱聯絡老謝,說他在廣州發展得好,在俱樂部當經理了,算是高管。
他在電話裡說:老謝,其他同學全都回山裡教書去了,闖出來的只有咱們兩個,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吧,咱們要互相提攜。你不是有個遠大的理想嗎?趕快來找我吧,我幫你一起實現。
當時老謝在琴行打工,白天練琴看店,晚上躺在鋼琴底下的塑膠墊上睡覺、寫詩。老闆怕他偷東西跑了,每天打烊後都從外面鎖門,老謝大小便都用空罐頭瓶子接著。
老同學要幫忙實現理想,真是開心死人,老謝辭掉了工作,按圖索驥去了番禺城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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