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有愧(第2/4 頁)
說罷,岑靜時轉身離去,腳步雖然快捷,卻有些狼狽,轉瞬的工夫,便只留下披風赤紅的殘影,就像她這個人,哪怕只是很小的存在,卻永遠那麼奪目。
羅蓋久久盯著岑靜時消失的方向,直到傷腿傳來劇痛,他才扶著桌子坐下。
桌子上還擺著岑靜時帶來的藥丸,羅蓋小心拆開,才發現藥丸是用了兩層厚厚的牛皮紙精心包裹,兩層牛皮紙中間夾著一張白紙,上面詳細記錄了藥丸的用法用量。
古人常說字如其人,可岑靜時的字型卻並不鋒利,反而有幾分清雋的氣度,羅蓋不懂品評書畫,卻知古話大抵都是有道理的,岑靜時的鋒利尖銳只不過是一層厚厚的外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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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嘉大長公主雖然不喜奢靡,可府上的用度依舊讓尋常世家望塵莫及,單是此刻岑靜昭室內燃燒的香煤餅子,僅一片便足夠在城中最繁華的善喬坊盤下一間酒樓。
即便此前無人知曉大長公主會返回仕焦,宮裡還是依照用度,早早將過冬的物件送到府上。
倘若拋開私怨,皇帝是比先帝更好相處的主子,只可惜岑靜昭不是朝秦暮楚的人。
香煤餅子中摻了棗梨汁,燃燒起來幽香繞樑,岑靜昭不習慣這稀罕物件,開啟窗子讓香氣飄散出去。
院中的紫藤樹早已落葉,只剩下蟠螭虯枝隨著夜風張牙舞爪,宛如大地伸向天穹的觸手。岑靜昭只是隔著窗子看,都覺得無法呼吸,彷彿那一隻只觸手扼住的是她的脖頸。
說來可笑,十餘年來她都是旁人口中的“惡女”,然而時至今日,卻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動為惡,終於發現原來作惡的感覺並不如她以為的那樣肆意。
她終究問心有愧。
縱然她有千萬種理由為自己辯解,讓包括岑靜如在內的所有人都無法苛責,但她的的確確把自己的血親推向了敵人的刀尖。
岑靜如能夠活下來,並非是她算無遺策,而是岑靜如命不該絕。
對於她來說,或許只有一成失敗的可能,即便這次敗了,還有無數次機會扳倒卓遠侯府,但對於岑靜如來說,只有生或死的選擇。
岑靜昭愣神的片刻,雪嬋已將岑靜如請進室內。
雖然今日經歷了生死一線,但一路上岑靜如已經淡然許多,向岑靜昭行禮時,沒有一絲慌亂。
岑靜昭看著她,若非少女的臉上和衣上都沾著零星血汙,她甚至恍惚以為自己今日只是做了一場異常真實的夢。
夢醒了,她又變回了從前的模樣。
“齊善縣主在看什麼?是在看自己親手設計的這場戲嗎?縣主想看戲,何不親自觀賞?”
岑靜如眼中常有的畏縮忸怩不見之後,挑釁便再無遮掩,她死死盯著岑靜昭,像是一隻明明受了傷,卻依舊準備和天敵殊死一搏的小獸。
只可惜即便都是獸類,兔子卻從來都不是老虎的對手。
雪嬋面不改色地引岑靜如坐下,自己則退到岑靜昭身後,繼續暫時充當聾子。
岑靜昭一言不發,甚至挪開了目光,徑自把玩起手邊的酒盞,她明眸半垂,點燃了桌上的青銅四神溫酒爐。
火光明滅間,她緩緩開口,“若你只是來聲討我的,我已經聽到了,你可以走了。若你還有其它事,現在可以說了。”
說著,她放下酒盞,再次看向岑靜如,聲音清幽冰冷,“時辰不早了,你若還想回公府,就長話短說。”
岑靜如一滯,論氣勢她到底是不敵岑靜昭的,即便她有把柄在手,卻還是不能從岑靜昭的身上討到半點優勢。
然而,撐著椅面的手指因用力而傳來痛感,讓她想起了她死去的姨娘,頓時又有了一股力量。姨娘是為了她才枉死,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龜縮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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