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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拳頭,對著大掛鐘生氣;它走得真是慢死人了;腦子裡在想:這根本沒有什麼過錯的,我們約會有什麼不對?現在我們只能這樣做——在夜裡,悄悄地。想到這裡,又把“在夜裡,悄悄地”這幾個字對著自己說了一遍,他發現自己並不誠實,掩飾了一些不純淨的目的。一聞到她頭髮的氣息。全身就會興奮得像失去知覺一樣,一聽到有人呼喚她的名字,心頭就會泛起一股親切的情感。當然,她還引起了自己的其他感覺,引起了一種甜蜜但卻可恥的願望;他從大人們的教誨中知道,這些願望均屬邪惡之道,好像都是在玷汙她一樣。一方面是自身的恐懼,另一方面又怕她看透了自己,所以,兩人相見時帕特心裡所感到的往々不是幸福卻是憂慮。
在黑夜裡,她不可能看清楚帕特的眼神,但是黑夜永遠也掩蓋不住他內心的羞愧。他眼巴々地盼望著今夜的會面,但是心情錯綜複雜,一陣陣歡喜,一陣陣心悸。可是——我們又有什麼法子呢?他又一次對自己說——只有在夜間悄悄地相會。
他們兩家是敵人。帕特記得,幾個月之前,在他們還不相識的時候,就聽哥々鮑博說過:“他們不跟咱們一勢,他們是自己階級的叛徒,替地主和剝削者幹壞事。”這些話在當時來講對帕特是無所謂的,他就像聽了些與己無干的話,內心毫無觸動。
在他們相識之後,尤其在他們的接觸被鮑博發現之後,帕特才確實感到了這些話的份量,儘管這樣,他仍然覺著有點莫名其妙,再加上有牴觸,根本也不想去理解它們。
“早晚你都會與她斷交的,”鮑博曾經對他說,“這種事只會給你帶來煩惱和痛苦。”
“可是,鮑博你說,”他回答,“這與她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什麼也不與我們相干呀。”
“在我們這兩類人之間,除了仇恨,決不應有其他的感情,”鮑博說,“現在對你解釋,你也不會好々地聽,但早晚有一天你會自己明白的。將來的教訓很可能非常沉重。”
是受她,忠於她,還是愛自己的階級,忠於自己的階級,兩種不同的聲音在向他呼喚;yu望和覺悟也在輪番地向他發問。但是,帕特卻一直捨棄不了她。
他從閣樓上爬下來,耳朵傾聽著父親的鼾聲,腦子裡回想著所有這一切,心中不由地感到,自己原來熱望今晚會面時所產生的幸福感已經被籠罩上了一層不祥的yin雲。
廚房裡,火還沒有熄,微弱的火光在暖烘烘的黑屋子裡閃光。他一隻手提著鞋,站在房子中間,傾聽著寂靜的四周。這天,家裡剛烤了一爐麵包,空氣中還飄蕩著熱麵包散發出來的美味,那熟悉的香氣纏綿不絕,使人感到舒服極了。
突然,樓梯嘎吱一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剝落下來,爐子裡發出呼々的聲音,火焰躍起幾秒鐘。藉助著這瞬間的閃光,帕特看了看掛鐘。時間是十點零五分,他沒有想到己經這樣晚了,珍妮可能已經從家裡出來,邁著穩重的步子走進了小巷;她正微々地低著頭,輕々地吸吮著下唇,臉上露著如夢如痴的熱切表情……一想到這裡,他心底的渴望猝然而起,那些麵包香所引起的感覺都被趕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慌里慌張地把鞋子放到地上,伸腳去穿。
外面有個東西叮噹一響,這是拴狗的鐵鏈子。接著就是一陣狂吠和��說幕├採��鞘槍吩諳蚯捌耍�刺醣槐林繃恕�
帕特的心在砰々地跳動。可能是鮑博回來了,他對自己說,可能是他正好覺得今天晚上回來一趟比較安全。帕特聽到沉重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他便設法說服自己,這可能是鮑博帶來了一個同夥。但是,當外面的人快要開始打門的時候,帕特知道了他們是誰,就退縮回來躲進刷碗間深深的黑影裡。
“來啦!”從寢室傳來一聲低沉壓抑的怒吼,踢門聲稍微放慢了片刻,但他們並沒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