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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個相當英明的君主。
斯維登醫生不禁低下頭:「陛下,天花的恐怖已經籠罩我們太久太久了。最近五年裡,維也納死亡登記冊上每十個孩子中,就有九個死於天花。」
「而且,馬上要入冬了。每個冬天都是天花的高發季節,今年冬天似乎還會格外的冷……而這一輪天花甚至比冬天來得還要早。」
醫生的聲音小了下去,「我心裡總有不安的預感,覺得這個冬天,或許會有一場大瘟疫。」
他想了想,用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低聲說:「陛下,我們會找自願做試驗的窮苦家庭。」
空氣彷彿凝固了。
今年冬天似乎來得格外早,皇帝默然望著植物園裡已經開始落葉的懸鈴木,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多給一點補償吧,錢我出。」
斯維登醫生頓時鬆了口氣。
目前,特蕾西亞女王正在她的領土之一匈牙利王國巡視,弗朗茨皇帝的首肯便是維也納的最高旨意。有了這一保障,他便能放心地去做那件不算光彩的事。
皇帝高大而臃腫的身軀往旁邊踱了兩步,忽然轉頭問斯維登醫生:「這不是我女兒一個人提出來的吧?」
斯維登醫生有些意外:「這些確實都是她和我說的——」
「你有沒有看到她身邊別的什麼人?」
「啊,有一個看樣子像是東歐的小男孩,和她差不多大。那個孩子基本沒開口,公主也沒有介紹過他,所以我沒有問過他的身份。」斯維登醫生謹慎地答道。
總不會是什麼皇傢俬的戲碼吧?畢竟皇帝風流名聲在外。
「哦……」弗朗茨微微點頭,沒有什麼表示,「我知道了。」
……
1762年的冬天過早地來了。
天空是冷白色,翻卷的濃雲無邊無際地蔓延,濃霧籠罩了維也納。紅櫟樹掉光了最後的葉子,連風都帶著冰一般的寒刃,吹在人臉上彷彿刀割一樣。
維也納南區的街道有著齊整的石板路面,每一片街心廣場四周都有玫瑰一般綻開的房屋與街巷延伸出去,拐角處是灰白色的大理石噴泉。
這原本是精緻而優雅的公共建築,但四面卻瀰漫著一片不祥的死寂。
街上零零落落,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僅有的人也行色匆匆,用灰黑的大氈帽和厚厚的圍巾將自己裹緊,彷彿懼怕著什麼一樣四處張望,然後如同鬼影一樣消失在濃霧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冬天到了。
更重要的是,與冬天結伴的死神來了。
「噠,噠,噠」,緩慢的馬蹄聲從霍比根堡巷的濃霧盡頭傳來。
街邊一棟四層旅店的三樓臥房裡,莫扎特縮在被窩裡,不敢點蠟燭。他有些畏懼地將窗簾拉開一條縫,看向寂靜無聲的世界裡唯一有聲音傳來的方向。
「噠,噠,噠」,白霧的盡頭出現了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馬。
它緩慢地拉著一輛漆成純黑色的矮小馬車,駕車的人一身黑色斗篷,戴著黑色的面罩,長長的黑袍在寒風中翻卷,似乎有什麼銀色的光芒一閃——
莫扎特一把將被子蓋過頭頂,心怦怦直跳。
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手上拿著什麼……鐮刀嗎?他不敢看了。
他知道那匹馬拉的是屍體——死於天花的人的屍體。
有細弱幽咽的哭聲鑽過門窗縫傳來,似乎是悲傷欲絕的女人在低聲哭泣。
她的第三個孩子正在床上與死神掙扎。因為此前已經夭折了兩個哥哥姐姐,他有幸得到了醫生及時的救治。黑色長袍的醫生給孩子放了血,叮囑家人緊閉門窗,千萬不要透入一絲風。
那個房間裡因此瀰漫著膿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