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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
「好好睡。」
靖嶽總會不停地重複,直到管鋅真的再次睡著,他亦不會挪開管鋅搭在自己腰間的沒有隔著睡衣的右手,掌心的灼熱讓他有更切實的感知,來自人類的,愛人的,在乎的溫度。
靖嶽偶爾湊在管鋅的耳畔,偶爾湊在嘴角,又或者是側臉,雙唇附著又不像是親吻,只發出很輕微的疼惜,他說,「管鋅,我真的好愛你。」
夜深,靖嶽總以為管鋅是聽不見的。或者,無感知的。實則不然。
管鋅他打左側睡,右眼的眼淚劃過鼻樑和左眼的眼淚疊合浸濕枕頭。
3
醞釀睡意的情緒仍舊遊離,翻過身手腳並用攀上靖嶽的肩和腿。
「阿靖,下輩子我不想生病了。
「下輩子我做一隻豬就好。
「吃了睡,睡了吃,等著被宰殺。
「然後投胎還做一隻豬。」
管鋅隨意地碎語,卻無端端散發出這惹人憐愛心疼的氣息撲朔在靖嶽的肌理。
「那我也做豬。
「我繼續愛你。」
靖嶽捋著管鋅皮包骨的身軀,怕捏碎,又捨不得放開。
犯賤地想永眠,又奢侈地想綿延時間,管鋅過往時日裡紅色的醒目的打叉叉的禁區為靖嶽開了綠色逃生通道。
「你得愛我啊。
「因為我,無法再愛上別人了。」
風雨欲來既視感,靖嶽沒給淚腺這個機會,緊懷裡的人,生怕生出一絲一縷的空隙,想一輩子,下輩子,一輩子又一輩子的每一輩子都摟著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不會愛上同一個人兩次。
「我的管鋅,只愛我。
「只愛我。」
在管鋅生病很嚴重的那些年靖嶽都沒說過重話,也沒有責備過他,所有的苦難他都一一承納,做的最多的是抱著管鋅輕輕捋他的背脊,說沒關係,說不要怕,說我在呢,說我愛你。
他允許管鋅做他想要成為的小豬,允許管鋅妄為地脾氣,允許管鋅講粗口,允許管鋅肆意喝酒,允許管鋅縱情香菸。可他不允許管鋅用菸頭燙傷自己,不允許管鋅用酒瓶砸向自己,不允許管鋅拉黑自己,不允許管鋅封閉自己,更不允許管鋅離開自己。
犯病時面目可憎,像失血過多的吸血鬼一般咬到靖嶽的脖頸就瘋狂地大口汲取。靖嶽時常遍體鱗傷,管鋅清醒的時候也會懊惱自己的所作所為,靖嶽卻吻他的眉眼,含情脈脈。
「真的沒關係。
「我多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你為我留下的印記。
「真的。」
靖嶽怕管鋅不信於是重複。即便重複管鋅還是不信。他在不需要藥物控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抽泣的。這世間,是沒有人會傷害自己真心在乎的人而毫無感覺的。
除非,
他病了。
慶幸的是在管鋅有意識的所有時間都是愛著,疼著,在乎著靖嶽的。
所有。
4
如今的管鋅仍然飽受抑鬱症的折磨。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只覺得世間荒涼無一物,唯見日寒月暖來煎人壽1。
之所以留下來並沒有諸多原因,僅僅是一個靖嶽便夠了。因為靖嶽抱他,因為靖嶽吻他,因為靖嶽溫柔地撫摸他,因為靖嶽咬在他的耳垂,因為靖嶽說想他念他愛他。
還有。
--鋅,別留下我一個人。
--鋅,求你了。
--可憐可憐我吧,好不好?
於是他一次又一次留低,血紅的瞳仁也總是由深至淺地洇暈,空氣裡瀰漫的鹹腥漸漸散去,自責地咬自己的手指骨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