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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
蔡梔毓手裡握著利是,靠著兄長的肩脖,後座的安全椅上睡著蔡烴臨,抬頭從車前窗看出去能看到孫天明在民政局門口等她,除此以外,她好像什麼都有了。
眼淚卻還是流了。
大人也不過如此。
望出去,他都沒有徘徊,沒有踱步,蔡梔毓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就意味著他從來都不期待這一刻。她到底是不願意這樣想的。
蔡徵超替她抹淚,「傻丫頭,好日子,哭什麼?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要是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往家裡跑。」
「喜極而泣!」蔡梔毓仰頭,無端確信,「他不會欺負我的。哥,真的。」
她偽裝。他知道她的偽裝。都沒有拆穿。
「去吧,再不去,我這得算違停了。」
蔡徵超搖了搖自己的肩膀,蔡梔毓被動晃了起來,像是不滿意他催,將淚擦在蔡徵超的衣服上,隨後下車抱走蔡烴臨瀟灑地往她的幸福裡去了。
起碼,是看起來很瀟灑。
蔡徵超沒有說祝福的話,違心的東西不真誠。
2
雪泥鴻爪。
蔡梔毓說她的話說得重了,但其實她說得沒錯,蔡徵超自己就是有意識地在對自身的脆弱閃躲,然後歸結於是這樣那樣的因由而不能抉擇,而這些脆弱最後到底是無法塵埃落定,於是無數塵埃壘砌,成為比榔頭還大的石塊兒,在某一個時刻給他重重一擊。
蔡徵超知道,他再也閃躲不開了。
在父親怒喝的幾聲「滾」中,蔡徵超輕輕地關上了門。微不足道。
攤牌比他想像中更不順利。
他坐在車裡,椅子放到最低,整個人倒了下去,好像只有這樣的姿勢,悲傷才不會倒灌。
但它會平鋪開來。流淌,均衡地流淌,遍佈全身。
蔡徵超不敢睜眼,霎時間覺得看什麼東西都是沒有顏色的,內心混雜。可他也不想閉上眼睛,父母在得知後的言行有重力加速度的衝擊力,他不堪重負。
終究還是襲來。
「混帳東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父親只以為他一進門的鄭重其事是想要告訴他們蔡梔毓結婚的訊息。
遠比意料的意外。
母親朝早剛插好花的花瓶隨應聲而倒,碎開,雀梅,混色風鈴還有蔡徵超也叫不出名字的別的什麼花兒,它們被流淌的水漫過,像泡在福馬林裡的浮屍。
蔡徵超蹲下去撿花,眼神不想看向任何一處,他聞到了令他窒息的腐朽的味道,比做醫學實驗時更噁心,他將花兒橫放在茶几上,地面上的碎玻璃因為水珠的浸潤顯得更晶瑩飽滿,如同他現在的情緒,無處安置的失調的情緒。
母親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從陽臺拿了掃帚細緻地掃走了渣滓,好像出(戰略間隔)櫃的不是自己的兒子,正在發生的一切也都和她沒有關係一樣。
蔡徵超原本也想將父親眼裡這麼齷齪的事說得清醒脫俗些的,但好像說不通,說不懂,於是破罐子破摔,「我說,我對女人提不起興趣,我對著她們甚至都不會有生理反應,這樣夠清楚嗎?」
他無意貶低女性,只是陳述事實。
父親的巴掌落在了蔡徵超的尾音上,沒有花瓶落地那麼清脆,替代的是厚重的紮實,麻木得他都懷疑父親究竟是神經外科主任還是麻醉師了,只覺得像二氧化碳過於飽和,像酒精過敏火辣辣地燒。但這種麻木竟有那麼幾秒鐘讓蔡徵超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也許是吧,所以才惹得五十餘歲的父親中氣十足,音浪一節高過一節。
「我養你幾十年,為你學業事業鋪好了路,你就這麼氣我?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個混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