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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疏散人群的大漢俯下身，粗壯的大手捏著棉絮拭擦熊天賜的嘴唇，又將一個破碗端來，將最後的一點淡水灌進熊天賜的喉嚨，他臉色暗淡地說道：&ldo;大人，聽胡漢三說，他們是要把我們送到一個叫美洲的地方，讓我們當奴隸！&rdo;

&ldo;胡漢三，誰是胡漢三？&rdo;熊天賜驚訝問道。他心中暗暗吃驚，美洲，不會把他賣到古巴種甘蔗吧，或者是運到加拿大的黑礦場當勞工？

他心裡有些奇怪，偷渡船從澳門起航的時候，自己身邊似乎不是這些人。他記得有個抱著孩子的大媽，有幾個妓女，還有十幾個和他一樣因為犯事逃難的人，他們曾經肆無忌憚地和那幾個妓女在船艙裡胡搞，為此蛇頭還殺了一個人。

可眼前的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面熟的，尤其是他們的長髮，他們的裝束，好像是一群落敗計程車兵，衣衫破爛的地方依稀還能看到傷口和血跡。難道自己昏迷之後被送上另外一條船？

正在他疑惑之間，叫雷天的大漢悲憤說道：&ldo;胡漢三就是將我們引入圈套的翻譯官，該死的基督教徒，出賣了臺灣，出賣了大明，卻甘心成為西班牙人的走狗！&rdo;

&ldo;乾死那個，讓我們死了那麼多弟兄！&rdo;

&ldo;枉我還當他是個開明人士，那麼尊敬他，讓他的上帝見鬼去吧！&rdo;

……

眾多士兵紛紛咒罵起來。

臺灣、大明、基督教徒、西班牙……熊天賜明亮的眼睛不斷閃爍著，臉色越來越蒼白，忽然顫抖幾下，再次暈死過去。

第二章 重生

&ldo;綾子！&rdo;

熊天賜的眼中布滿血絲，猛地張開，那張英俊的臉扭曲著，彷彿剛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魔。

&ldo;千總大人，您，您沒事吧？！&rdo;雷天和一個年老計程車兵長跪在熊天賜的面前，關切問道。

熊天賜呆立片刻，木然搖搖頭，失神的眼睛看著雷天，忽然問道：&ldo;我到底是誰，你們為什麼叫我千總大人？&rdo;

雷天和士兵長對視一眼，緩緩說道：&ldo;您的名字叫熊天賜，是遼東經略大人熊廷弼的後人，我大明福建總兵旗下的千總大人。一個月前，臺灣義軍要襲擊西班牙佔領軍，我們去救援，不想誤入敵人設下的圈套，一千八百人戰死大半。現在只剩下十三個弟兄，都在這條船上！&rdo;

雷天沉鬱地聲音傳來，船艙中隱隱傳來其他士兵的抽泣聲。

雷天的眼淚緩緩劃過滿是傷口的臉龐：&ldo;現在開始點名，槍騎兵士兵長雷天叩見大人！&rdo;

那年老計程車兵長嘴唇哆嗦著，布滿魚尾紋的雙眼噙滿淚水：&ldo;長槍兵士兵長秦長空叩見大人！&rdo;

&ldo;槍騎兵馬黎明向叩見大人！&rdo;馬黎明從遠處半蹲著走到熊天賜的面前，撲嗵一聲跪倒在甲板上。

&ldo;工匠參軍盧向陽叩見大人！&rdo;

&ldo;夥頭兵林雲河叩見大人！&rdo;

&ldo;醫士劉澤蒼叩見大人！&rdo;

&ldo;書記官郭經緯叩見大人！&rdo;

……

十三個戰士流著眼淚，依次報名，片刻就在熊天賜的周圍跪成一排。他們的臉上還帶著戰火中的銷煙和鮮血，帶著失敗的屈辱和對命運的不甘，寫盡了那次血戰的悲壯。

熊天賜看著他們，布滿血絲的眼中也注滿了淚水，他用力點了點頭，忽然雙手晤面痛哭起來。

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