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與海(第1/3 頁)
“陸姨娘對南衣,做了什麼?”
謝卻山這麼問,其實也只是試探而已,但他的表情顯得太高深莫測,讓人一時摸不準,他這是詢問,還是早就知悉了全域性的質問。
陸姨娘哪裡應付過這架勢,腿立刻就軟了,但她還抱著一絲僥倖,勉強擠出一個笑,道:“主君問的是什麼事?”
陸錦繡的這番反應,讓謝卻山更加確定了。他的語氣一下子嚴厲起來,反問了回去:“你說是什麼事?!”
“都是一些誤會,怕擾了主君的耳……”
謝卻山懶得跟陸錦繡再糾纏,目光落在了她身側的女使上:“她不說,你來說。說不清楚的話,自己去領死。”
他的話說很重,女使嚇得伏跪在地上,哪裡還敢有隱瞞。
“主君饒命!姨娘有天晚上看走了眼,誤會了少夫人與您有……”女使實在是難以啟齒,抬眼瞟一眼謝卻山臉上的雷霆之色,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有苟且之事……又,又怕此事汙了謝氏門風,對不起已逝的大公子,就帶著毒酒要私下……處死少夫人。但少夫人不從,後來就叫了驗身的婆子,證明了少夫人的清白,才知道是誤會一場。”
“誤會?”謝卻山震怒,“若她不爭,死於你的武斷,這條人命也是誤會嗎?!”
陸姨娘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是我未調查清楚就做了錯誤的判斷,但我也是為了謝家的清白名聲呀,還請主君恕罪!”
南衣坐在黑暗的寢房裡,她沒有再哭了,平靜地聽著屏風外的對話,一瞬間恍惚得像是在聽別人的事。
她沒有想到,謝卻山會幫她掩飾偷東西的事,更沒有想到,他會刨根問底追究陸姨娘的過錯,甚至還發怒了。
這還是南衣第一次見到謝卻山發怒。
“謝家的清白?”謝卻山冷笑,“既然覺得她與我苟且,那你為何不來質問我,來處罰我?”
陸錦繡被問住了,抽抽噎噎的答不上話來。
“欺軟怕硬之輩,還非要拿清白、拿禮義標榜自己。就算是當堂審案,也得問誰是受害者,誰是加害者,女子本就弱於男子,被迫委身也並非稀奇,可若照你這個判法,不論青紅皂白,每個受害的女子都要為自己的不幸赴死嗎?什麼狗屁世道,竟連個女子都容不下,這是謝家哪條規矩?!”
陸錦繡腦子裡嗡得一聲,才知道自己是撞到了哪塊鐵板上——謝卻山怒的,不止是南衣之事,更是他母親的舊事!陸錦繡哆嗦著,竟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卻山冷著臉,道:“當日參與其中的女使,杖二十,發賣出府;陸錦繡,杖二十,禁閉於房,未得令永不能踏出房門。”
——
陸錦繡和女使哭天搶地地被拖出柘月閣後,房中寂靜了很久。
“謝謝你。”
他孤獨地坐著,突然沉沉地開口。
過了一會,屏風後有窸窣聲傳來,南衣走了出來。她有點無措,又有點侷促地站在他面前。
“謝我什麼?”
“謝謝你,沒有死。”
年少的記憶呼嘯而來,是他和孃親在逃亡的路上被土匪綁架,孃親不肯委身土匪要以死明志,他哭著求孃親為了他活下來,孃親卻說清白之身沒了,回去也是死。然後,他第一次殺了人。
那是十五歲的少年,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地長大,曾經為春花秋月無病呻吟,曾經橫刀立馬仗劍天涯,卻在這一刻,成了滿手是血的修羅。但他是慶幸的,土匪死了,孃親活下來了。
那逃亡的一路心驚膽戰,風餐露宿。他恨拋下他們的父親,娘卻總是勸戒他,不要怨恨,無論你的父親對我們做什麼都是對的,父是天,家族是天,我們在這天的庇佑下生活,要永遠感恩戴德。